这书记员宣读完了纪律坐下,罗曼道:“请原告宣读起诉书。”
原告这边有个男子站了起来,大声道:“罗大人好、王爷好、各位父老乡亲好。我是原告讼师,替原告宣读起诉书。”
多话的那人又说:“他为何不报自家名姓?”
隔壁之人忍无可忍,瞪了他一眼:“闭嘴!人家王书记员才刚说了不得喧哗。”那人又缩脖子,闭紧了嘴。
过了会子他便知道为何了。只听罗曼道:“谢谢。原告讼师,你可以坐下了。请被告讼师针对原告之起诉书做答辩。”
那人自言自语:“原来压根不叫讼师的名姓,只叫原告讼师、被告讼……哎呦!”他让隔壁那位踩了一脚。四周之人纷纷望过来,此人龇牙咧嘴半日,不敢言语。
被告讼师站了起来,红着眼圈子道:“回大人,这里头深有误会。徐三爷并未做下这些事。本为后宅女眷无聊争斗,稀松平常。”
罗曼道:“请双方讼师展开法庭辩论。”
被告讼师道:“徐三爷与三奶奶成亲已逾三载。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对面原告讼师大声道:“反对。被告讼师所言与本案无关。”
罗曼道:“反对有效。请被告讼师直言案情。”
被告讼师无奈,道:“小人方才说了,都是误会。”遂依着原告讼师之起诉书一条条的辩驳。
果然如前些日子贾琮等人所猜,徐慈将诸事推给了徐大奶奶、徐三姑娘和徐太太。这三位悉数出庭作证。穿着素衣不施脂粉不戴首饰。三张脸都蜡黄。徐三姑娘已瘦得不成人样,眼睛红肿不知哭了多久。三人都承认是自己做下的不是,与徐三爷毫不相干。徐三姑娘认错时低垂着头,哽咽啜泣仓皇可怜。下头有人大声道:“好一个爷们,干干净净推给后院女子。你这妹子瘦的只剩了皮包骨头,你倒是好意思让她顶罪。”乃重重“呸”了一声。徐三姑娘骤然大哭起来,凄婉哀绝、闻之心酸。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罗曼先端坐不动,过了半日方拍响惊堂木:“肃静!”这会子大伙儿想说的已大略说完了,都闭了嘴。罗曼乃道,“请问原告讼师可同意?”
原告讼师冷笑道:“自然不同意。其实我的当事人姚佳箴女士到已料到,被告多半会一推二六五、将事情悉数推给嫂子、妹子和亲娘。只是仍有最要紧的一件,怕是没法子推脱。方才被告讼师说,被告既不曾遇见什么贵人、也全无贬妻为妾之意,全为被告母亲因后院琐事吓唬我的当事人撒气。可对?”
被告讼师笑道:“不错。误会一场。”
原告讼师道:“徐府阖府上下皆知,徐三爷得了贵人眼青,赏赐千金古扇一把。扇骨为湘妃的、扇面为唐伯虎真迹、还有个羊脂白玉的扇坠子。我有贵府的证人。贵府委实有此一说。敢问徐三爷,这扇子从何而来?”
徐慈站起来道:“那不过是下人不知从哪里传的谣言,何尝有这么一把扇子?”
“哦?如此说来,没有这么一把扇子、全然是贵府下人谣传的?”
“是他们谣传的。”
原告讼师冷笑道:“真真有趣。区区下人,听过‘唐伯虎’也罢了,听过‘羊脂白玉’也罢了,他们几个知道‘湘妃扇骨’是何意?他们纵想替徐三爷编排出一个贵人赠礼来,又如何编得出‘湘妃扇骨’四个字?山里头的樵夫都以为皇帝拿金扁担挑柴火呢。”
徐慈道:“我徐家乃翰林之府,府上下人亦知雅,这个不怪。”
原告讼师微笑道:“在下本可以请贵府下人另说出一种难得扇骨的名字来,只怕他们说不出来。”徐慈面色一变。原告讼师瞧了他片刻,道,“只是过于费事。”乃转头向罗曼道,“大人,请允许在下出示证据。”
“批准。”
原告讼师走到徐慈跟前,从怀中取出把扇子“刷”的打开:“敢问徐三爷,这是什么?”
徐慈大惊。好在他及时捂住了嘴,过了会子才说:“晚生不认得此物。”
原告讼师欺近他跟前指道:“这扇子上头如何有徐三爷的私章?”被告讼师没有经验,不知可以反对,在旁茫然无措。
徐慈咬牙:“这私章是仿造的。”
“咱们要不要请徐三爷的书童和朋友来认认这扇子和私章?”
“扇子是假的!是赝品!”
“这分明就是贵人送与徐三爷的那把!徐三爷显摆给不少朋友瞧过了!”
“胡说!那把我分明丢进分明丢进护城河了!”
“在下设法捞出来了!”
“捞出来总不能让破扇复原!”徐慈喊道,“我已撕做了五六片的!”
“谁信你!”原告讼师嘴快如刀,“价值千金的古扇子你舍得撕做五六片!”
徐慈嘶喊:“我说了那是赝品、赝品!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