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丰钱庄的金库空了, 百姓大闹不已。世子与司徒岑闻报互视了半日没言语。
世子斟酌良久道:“这种经济仗贾琮是行家, 领先咱们太多, 稳输的份。事到如今唯有两种应对法子:认输,废奴废贱籍。若非要强挺着颜面,那就朝廷背下黑锅替储户还钱。只恐怕咱们国库里的银子再多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司徒岑思忖道:“古怪了。放了那么多人盯着他们, 怎么出去的?”二人又绞尽脑汁猜度。
童不野在门外探头,见屋中寂然无声, 忽然喊了一声:“会不会有地道。”
司徒岑眼睛一亮:“你说什么!”
童不野道:“原先那座蜀王府,就是如今的蜀国大学,不是被人挖了地道么?那汇丰钱庄的金库会不会也有地道?”
司徒岑拍案而起:“不错。既然不曾从地上运走, 必是从地下了。”
童不野道:“朝廷若想不出这笔钱,嗯, 我有个不大好的主意。”
“快说。”
童不野迟疑片刻, 低声道:“真的不大好。”觑了世子一眼。
世子道:“好不好你说来听听。”
童不野把眼一闭, 道:“汇丰钱庄从多年前开始便可以异地存取款了。我都奇怪,那么多人聚拢在钱庄门口, 竟没人想到么?只需派个细作扮作寻常财主混在人群里头喊一声,那些排队登时就能跑掉一大半。”
“嘶……”世子与司徒岑一齐抽气。明端立时摇头道:“不好。”
“我说了不是好主意。”童不野道, “肯定有人干脆移居别国。”
世子道:“纵然不移居,也会设法将大笔金钱送去别国。一旦连本土投资都撤离,蜀国早晚是齐国那般下场——齐国便是在几个世家大族转移资本后败落不堪的。”她乃哼道,“偏就是这些世家大族搜刮干净了齐国的地皮。”
童不野道:“其实, 商贾们皆怕自家也和汇丰一样, 发了财被朝廷盯上强抢。早年这等事并不少, 且各国都有。然如今各国都不许……”
她话未说完,明端“哎呀”了一声,站起来喊道:“世子,你可曾听说过商党?”
世子道:“不就是商会?”
“不是。”明端道,“不是商会,是商党。”
司徒岑道:“我知道,刘丰还在蜀国时弄的。商会皆为同行行会,商党乃各色商贾成党,便是如今的商业联合会。”
“不是不是。”明端连连摇头,“商业联合会不过是个更大些的行会罢了,平素也不过是调和商贾彼此之间的纷争,对士农工尤其对朝廷毫无法子,会长挑头写封请愿书已到头了。”他乃正色道,“早年我还在渝州拉纤时,曾听两个商人立在码头说话。他二人特意避开旁人。我一个大活人就蹲在树下,他们竟愣是没瞧见。”
童不野低声极快的说:“大财主眼里,纤夫乞丐皆不是人。”
世子低声道:“莫要打岔。”童不野捂嘴。
明端只作没听见。“一个劝另一个道,但凡入了商党,便不用惧怕被贵人、二贵人盯上。”
司徒岑道:“二贵人是什么?”
童不野道:“豪奴呗。自己是奴才,仗着主子的势力胡作非为,寻常百姓有冤无处诉。”
司徒岑皱眉:“怎么还有,不是早清理干净了么?”
明端道:“奴仗主威者从不曾绝过,只如今少些罢了。”司徒岑摆摆手,示意他接着说。明端道,“那个道,盯上了能如何?这党有上头的人么?前一个道,不是有上头的人,是有下头的人。商党养着许多绿林高手。若遇上被贵人二贵人抢夺产业,只管拿章程之类的借口拖延一阵子,党内便派人抢在那事儿交易完结之前……他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满屋子的人一齐倒抽了口冷气。司徒岑脱口而出:“游击队!”
“不是。”明端道,“那一个也问可是游击队,这个说不与他们相干。乃是党魁自己养的,从不告诉外人知道。在蜀国经商,但凡加入了商党便犹如得了把保护.伞,只管放手去做。当时我想着,哪有这种事,别是个骗子吧。如今看来,也保不齐是真的。”
童不野立时道:“若是如此,朝廷搬汇丰钱庄的金库,便是撬了商党的大旗。哎呀这府里会不会有刺客!”
司徒岑摆手:“不会。贾琮哪里舍得刺杀常大毕业生。他那人念旧。父王待他不错,也不会动父王。”
童不野道:“若是王掌柜自己做主了呢?”
司徒岑笑道:“如此大事他不敢。他过是个喽啰罢了。”他想想又道,“也保不齐此人胆子比天大。大侄儿,你留神些。”世子点头。
不多时,朝廷派了个大太监领了三十余人快马赶到汇丰钱庄,鸣锣开道。等着领钱的百姓急忙围拢了他,个个面有怒色。太监尖着嗓子道:“世子现已查明,汇丰钱庄内有地道,钦犯王某等人从地道搬运金银转移别处。世子乃令裘良老大人主办此案,限一个月之内破案。”乃望着众人道,“一个月后若无结果,朝廷赔偿尔等损失。先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