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对岸,宽敞的汇远阁里,会文正会的热闹不堪,汇远阁不远处,四皇子玉簪绾发,一件淡黄织锦缎长衫,背着手,沿着湖边栈道慢慢走着欣赏湖景,叶树盛稍落后半步跟着,低低的说着话:“……祝侯爷来信说的弃北安以诱敌,算着日子也该差不多了,等北安城失陷的信报传进京城,不用官家发话,朝廷也就一个声音了。”
“嗯,阿爹一向虑事周到。”四皇子出神的看着湖对岸接了一句,叶树盛顺着四皇子的目光扫了眼已经满湖绿意的湖面接着道:“官家算无遗策,一旦信报传进京城,朝廷宣战旨下,这领军之帅就拖不得,刘大学士昨天又过来寻阿爹请战,阿爹敷衍了半日,才将他安抚回去。”
“太平了十几年,朝里如今竟寻不出一个众望所归的一军之帅。”四皇子叹了口气:“刘大学士年纪大了,功名之名太重,若让他统军,恐有急功冒进之祸,舅舅更不行,他不懂军略却又自视过高,做了统帅必定插手具体战事,到时候就是一场惨祸。”四皇子顿了顿,眉头拧起,转头看着叶树盛道:“若不是阿爹身子骨……我真想统军出战!”
“万万不可!”叶树盛忙苦笑劝道:“从入了春,官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贵妃千叮咛万嘱咐,四爷可不能离京城半步。”
“嗯!”四皇子深吸了口气,出神的看着湖面沉默了好半天,转头看着叶村盛道:“你上折子请战吧,请祝老侯爷出山给你当副帅,你记着,兵力调动和一应战事皆听祝老侯爷调遣,你只管催促粮草军需,给将士请功请抚,有祝家在前,我和姚相在后调度,这一战不难打。”叶树盛呆了片刻,兴奋的脸色微红,眼睛里一团火跳起又落下,急忙长揖应道:“是!四爷放心。”停了停,叶树盛瞄着四皇子的神情陪笑道:“昨天阿娘进宫,听贵妃说,官家听说祝氏怀了身子,高兴得很。”
四皇子脸上说不出什么神情,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道:“你回汇远阁招呼众人吧,我想一个人走走。”叶树盛忙答应一声,退后几步,招手叫过远远侍立的小厮低低吩咐了几句,这才大步往汇远阁过去。
四皇子沿着湖边栈道走了一会儿,见湖对面仿佛有船划出,停住步子看了片刻,抬手叫过小厮明风吩咐道:“去问问,是谁把船划出来了。”明风躬身答应,一路小跑出去,没多大会儿就打听回来,亦步亦趋跟在四皇子身后低声禀报道:“回四爷,是十二娘、温国公府武家娘子、临川侯姜家娘子,还有定国公孙家九娘子等七八位小娘子,还有晋安郡王妃。”四皇子脚步微滞,又往前走了一射之地,突然站住吩咐道:“去叫只船来,这湖里的荷叶倒是好景致。”明风答应一声,飞快的往最近的一个船坞奔过去。
湖对面,叶十二娘、武九娘和孙九娘上了一只船,船娘坐在船尾,不紧不慢的将船往湖中间划过去,叶十二娘坐在船头靠左,手里拿着支三尺来长的短杆,见荷叶捅荷叶,看到鱼就急忙要扎鱼,一路大呼小叫,顾自玩的不亦乐乎。
武九娘坐在叶十二娘后面,也握了根杆子,一会儿捅荷叶扎鱼,一会儿站起来挪到另一边捅几下,时不时的往下扯一扯嘴角,剜一眼文文静静坐在另一边的孙九娘。她原本很喜欢这位一向把身段放的极低、很会讨人喜欢的国公府小娘子,可自从太婆薨逝后,武九娘恨恨的狠剜了孙九娘一眼,这个两面三刀的坏东西,从前象条狗一样巴结自己,现在当着人还好,背过人就冲自己鼻孔朝天,要是太婆还在,她非好好收拾她不可!
孙九娘手里捏着帕子,心不在焉的在离水面一尺多高处挥来挥去的戏水,她全幅心神都在对岸,可对岸绿树繁花,就是有人她也看不见,他喜欢沿着湖边散步,可这湖实在太大了,她还没来得及想出溜到对岸的合适法子,就上了这条贼船,孙九娘烦恼的甩了甩帕子,要是这船能划到对岸就好了。
“再往前划再往前划!”叶十二娘见船娘划船的速度慢下来,急忙指着前面一个露出水面极小的汉白玉石头亭子转头叫道:“那里才是湖心,在那里停好,你们两个!等会儿都得给我好好出力,无论如休不能让她们抢到前面去!”叶十二娘站起来,指着武九娘和孙九娘豪迈如将军。武九娘和叶十二娘、林珂都是一样的脾气,绾袖摩拳,准备拿下这个划船的第一,孙九娘脸上陪着笑,眼底俱是厌烦。
湖对面,一只小船离岸划出,四皇子长身玉立站在船头,孙九娘的眼睛一下子亮的发光,虽然看不清楚,她知道那一定是他,这是她和他的缘份,那签上说的分明,她和他,是前生定下的缘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