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掌柜被老爹骂的头抬不起,老郝掌柜直骂的嘴角冒白沫,才长喘一口粗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拐杖在地上敲的‘咚咚’响:“老子手把手教你,都教到狗肚子里了,我瞧你这两年张狂的没人样了,现成的好机会,千年不遇的好机会,你还怕你儿子当质子,我呸!你没长心眼,眼珠也没长?你怎么不看看,那黄家是怎么发的家?当年他黄家还不如咱们家呢!不就是黄老东家……说起黄老东家,那真是人精中的人精,当年一眼就看准了官家,就那么把满门都豁出去了,就是为了这个,后来黄家才有那样的大福,那黄贵妃哪是他们黄家的姑娘?他们黄家一窝子长成那样,能生出那么天仙一般的贵妃?那还不是官家给他们黄家恩典?人家就成了皇亲国戚!整个北三路头一户的尊贵人家!黄老东家那真是……”
郝掌柜听他爹越扯越远,赶紧岔话把他爹拉回来:“阿爹,狗儿的事不光是拜师的事,东家早先吩咐过,说北三路这边,让咱们无论如何不能多管闲事,您也知道,东家可把北三路的镖局一把手让给了东阳郡王府,那就是让到京城四爷的手里,这头五爷跟的又是寿王爷,是人都知道,这四爷和寿王爷两龙相斗,那是必有一伤啊,阿爹,这事可麻烦着呢!”
“麻烦个屁!”老郝掌柜劈头啐了儿子一口:“那四平八稳的生意能挣到钱?哪一桩挣大钱的生意不是提着脑袋下注的?黄家如今这泼天的富贵,就是黄老东家提着黄家满门的人头换来的!你老子我这把年纪了,天大的富贵也享不了几年,你自己好好想想,要不要给儿孙挣下这泼天大富贵,要挣随你,不挣也随你!”老郝掌柜说完,用拐杖用力捅了几下青砖地,站起来,提着拐杖,背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郝掌柜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帐房里,直想到夜半才浑身僵硬的站起来,慢腾腾踱回上房,狗儿他娘看着儿子睡下,正坐在炕上心神不宁的做着针线等郝掌柜回来,见郝掌柜进来,急忙扔了针线跳下炕,郝掌柜舒展了几下胳膊吩咐道:“先去给我下碗酸辣面,多放几瓣蒜,回来给我收拾收拾,我明天去趟北庭。”狗儿他娘圆瞪着眼睛傻住了,不等她发问,郝掌柜摆手道:“老娘们别多管事,让你收拾就收拾,快去下面!”狗儿他娘一肚皮疑惑担忧不敢多话,‘唉’了一声,赶紧往厨下,叫醒婆子捅开火,亲自和面下面去了。
京城晋宁郡王府,孙六双手扶在膝上,上身恭敬的微微前倾,正侃侃而禀:“……徐七爷的意思,他不是为了冷爷,是这丁金经罪孽实在深重,不杀不足以告慰永静县枉死的万千百姓,可若揭开丁金经的罪恶,必定绕不过京城这头,徐七爷让小的先把人证物证带回来给五爷,请五爷做主。”
五皇子低头看着手里一叠各式各样凌乱的纸张,冷‘哼’了一声道:“丁金经水淹宁乾府粮库,若没人指使,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事都是明摆着的,徐思海顾虑的极是,你跟他说一声,这事先捂着暂时不提,我跟吏部季天官打个招呼,宁乾府永静县两处不能同时出缺,这又临近冬天了,让他先在宁乾府呆一阵子,也不过年里年外,这事得挑准了机会再抛出来,再辛苦你走一趟。”五皇子看起来有些迟疑,孙六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欠身道:“回五爷,王妃的事小的已经知道了,京城这边小的最熟,这一趟往宁乾府若只是传话,小的让小的堂弟走一趟,五爷看看可妥当?”
“胡三告诉你的?”五皇子问了一句,孙六点头:“是,事情刚起,胡三就打发小的堂弟跑了趟宁乾府,小的们跟了王妃靠十年,深得王妃恩典,知道王妃出了这样的事,小的们心急如焚夜不能寐,要不是五爷的差使要紧,又是办到一半,小的说不定要违了五爷钧令,早就赶回来了。”孙六的话明白而直接,五皇子不以为忤,将孙六仔细打量了一遍道:“王妃当初把你借给我用时就说过,让我放心用你,说你是她能托付生死的人。”
孙六听的重重哽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曲膝跪倒在地哽咽的几不成声:“王妃看重……小的,对小的恩重如山,没有王妃,就没有小的今天……无论如何,小的们只求王妃平安,别的……除了王妃,天底下没有大事!”
“起来吧。”五皇子起身扶起孙六:“你手里的差使都先放一放,只管寻找王妃下落,要悄悄儿的找,王妃失踪的事不能流传出去,个中缘由,我不说你也该明白。”
“小的明白!”孙六拱手答应,退后两步,告退而出。
五皇子步子慢慢出到廊下,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心情阴沉的比天空更重,恬恬,她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