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丧?”老夫人声音一沉,“今儿个如此好的日子,这是报的哪门子丧?”
饶氏正在思量着该如何说明,老夫人却是又道,“你把根子叫来,我倒要问个清楚。”
闻言,清歌抬眸看了一眼饶氏,见饶氏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这才躬身退出前厅。
过了会儿却只身回来,并未将那根子领进来。
“人呢?”老夫人往清歌身后看了一眼,并未瞧着根子。
清歌福了福身子,回道:“老夫人,根子此刻穿着一身素白丧服,怕是不太方便进来。”
府中正值喜事,大家脸上都是笑意吟吟,原本在此刻报丧已经是十分不合适的,若真将穿着丧服的根子叫进来,怕会更加不吉利。
厅中众人此刻脸上的笑意都是僵着的。
其中,彤姨娘脸色最是不好,这大好的日子,早不报丧,晚不报丧,偏偏挑了她儿子高中之日,她面色不善地看了饶氏一眼,怀疑这是饶氏故意给她儿子添堵。
她一直都知道饶氏是见不得她们母子好的,不论她如何伏低做小,尽心伺候,饶氏总是打心里瞧不起她们母子。
之前,她一直想着就这样守着本分、勤勤恳恳地过日子。
但饶氏却是不放过她们,就连远哥儿好不容易盼来三年一度的秋闱,饶氏都要从中阻拦。
若不是当初经由提醒而早有防备,怕就没有今日的高中之喜了。
现在出现这种事,彤姨娘自然而然地便将一切归咎于又是饶氏在作怪。
再观老夫人,听到清歌回话说根子穿着丧服,不方便进来,她便眉目一肃,“既如此,那也要问清楚缘由,今儿个正逢远哥儿高中,乃是喜事之秋。这般贸贸然地过来报丧。若对我们远哥儿有什么影响,我定不饶他。”
一面说着,老夫人还有意无意地睨了饶氏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饶氏生不出儿子一般。
老夫人的一番说辞及那若有似无地一眼,饶氏岂会不明其中深意,她牙关一紧,心底又是一阵阴郁,她就知道这老家伙十分看重庶长子,对于她未生出儿子一直颇有微词,这样的话语也不是一两次了。
二人这般短暂交锋。厅里的其他人自是不知晓的。
还是清歌出声打破这宁静,“锦姨娘没了。”
老夫人只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出现了幻听。她似乎听到了锦姨娘三个字,但又觉得不大可能,遂又出声相问,“你说谁没了?”
“回老夫人,是白云庵的锦姨娘没了。”
这回,老夫人听清了。
她身子一震,锦绣丫头不是在白云庵好好的么。上次说是犯了咳病,她还嘱咐饶氏派人送些药去,等病好了便接回府。
没曾想,还未等接她回府便没了。
老夫人轻轻叹一口气,语气悲凉,“她…是怎么没的?”
“听说是独自去庵中后院时突然发病倒下,因着那后院庵中之人甚少过去,便未曾发现,”清歌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等发现之时,都已经死了两三日了,身上都有腐臭味了。”
“不是说那病并不严重吗?怎的还突发倒下了,之前派了冰巧前去伺候,依她的性子也不会让锦绣丫头独自出去的,”说到这里,老夫人神情一冷,如刀似箭的目光先是扫过微倾着身子的清歌,后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饶氏,“媳妇可是未曾派人送些药过去?”
饶氏倒是不介意老夫人对她有所怀疑,大大方方地应道,“母亲,夏季那会儿,您一吩咐,儿媳便派人送了些专治咳嗽的药过去,原本是说要请个大夫亲自过去瞧瞧的,可锦姨娘也传话说是无事,不必请大夫,将养几天便好了,儿媳便也未派大夫过去。”
老夫人只拉长了脸,轻声一哼,对于饶氏这番说辞便是不满意,也挑不出错处。
薛婧萱今日原本是非常开心的,同为庶出的大哥如今一举夺魁,便是以后,怕也能在朝廷谋得一官半职,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但当饶氏与清歌有了那番微小的互动之后,薛婧萱便开始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到后面简直有些心悸。
后来,在老夫人追问之下,清歌提到锦姨娘,又提到死了好些天才被发现,更是令得薛婧萱胆战心惊。
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薛婧萱耳畔都是呼呼地轰鸣声。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脸上既惊又慌,还有满心的不解与迷茫。
明明姨娘是三年之后才出的事,怎么足足提前了近三年?
不,不应该这样的。
这肯定是他们误传的,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