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不管有没有贵妃这个封号,她只要阿墨,只要阿墨就好。
东方凝终于笑够了,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王上,后宫佳丽众多,王上就算晋谁为贵妃,臣妾都无意见,哪怕是拿了臣妾的封号给了别人,臣妾亦毫无怨言,唯有聂紫烟,不可!”
千羽墨眉心一抖。
其实任何一个封号,对他而言,都无足轻重,可有可无,可是,星郡的水患,与茳国不无干系,东方旭难道以为自己同千羽翼暗地勾结,他会一无所知?
所以,他需要个“贵妃”,如此才是对她暗传消息于天朝导致十三公主“驾到”的功劳以最大的“嘉奖”,而这个封号,只有加给聂紫烟,才会更令这位王后“欣喜若狂”。
“为何不可?紫烟虽出身平民,然而恭谨有礼,秀外慧中,品质纯净,心地良善,堪为贵妃……”
话音未落,东方凝又笑起来。
她笑得好不开心,断断续续的重复他的话……“品质纯净,心地良善……哈哈……”
千羽墨眉心再紧。
他知道东方凝在笑什么,若是她敢提起永安宫那两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他早有准备。
聂紫烟却分外紧张,万一,东方凝真的拿了那两个男人……
殿中骤然一亮,片刻后,雷声闷响。
于是东方凝笑够了,端端的对那个不肯看她的人福了一礼,慢声道:“王上说的没错,贵妃的确需要品质纯良,言行敦厚之人,可是聂紫烟,她不配!”
“东方凝,你……”
聂紫烟情急之下,竟是叫了王后的名讳,下一瞬便意识到自己失口,当即变了脸色。
可是东方凝毫无愠怒之意,甚至还冲她笑了笑,然后缓缓从袖中取出一物:“王上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东方凝亲自将此物递上前来。
聂紫烟死死盯着她的手。
好像是一份叠得齐齐整整的纸。
上面写的是什么?
她急忙伸出了手……
东方凝那天下最优美的手轻轻一绕,便避过了她,连语气都显得漫不经心:“梦妃就算再急,可是看得明白?”
聂紫烟脸一红……的确,她不识字。
可是,那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那两个男人……这要她怎么处理?阿墨,阿墨要如何原谅她?
何止是阿墨,怕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
千羽墨本是不打算理会东方凝的无理取闹,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睁开了眼,而当东方凝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拎着纸的一角微微一抖……
他目光一掠,转而眸底一缩,一把夺过。
一共五张纸,都被齐刷刷的撕做两半,都褶皱不堪,都在一处的边角有烧焦的痕迹,竟是连靠近的几个字都吞没了,可是……
“嫂子,见信如晤……”
是雪雪的笔迹,是雪雪写给云彩的信,怎么会在东方凝手中?而且这封信……既是来自雪雪,他怎么从未听云彩提过?
可是来不及多想,急急看下去……
聂紫烟紧张的关注着他的神色,但见他的脸越来越白,抓着信纸的手也在不断颤抖,她不禁攥紧了帕子。
屋子很静,然而闪电交错,雷声绵绵,就像她此刻如鼓点般狂乱的心跳。
终于,千羽墨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字上,久久停留……
聂紫烟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吊了起来,没着没落,只等着有人砍断那绳索,然后轰然坠地。
“阿墨……”她颤颤的唤了一声。
然后便见千羽墨转过头来,十分生硬的,缓慢的转过来,她甚至能够听到他的骨节在轻微作响。
他看着她,用那一双她只望了一眼就沉醉其中再不复清醒的华艳又清雅的眸子,看着她。
他的眸子可真黑,墨玉一般。
然而此刻,黑得太过纯粹,太过深邃,黑得……深不见底。
就这样看着她,竟好像将她定住一般,让她动弹不得,出声不得,只能任由他一瞬不瞬的盯视。
她知道,时间只不过走了片刻,却好像一辈子那般漫长。
她喉间发涩。她觉得自己应该掉泪……每每她一掉泪,阿墨就心软了,会安慰她,哄劝她。可是此刻,她的泪亦好像被定住一般,沉在眼底深处,重若坚冰。
一切都仿佛静止。
她的思维渐渐活动起来,忽然有一丝窃喜……若是能永远静止在此刻,也好。
然而千羽墨忽然动了,而这种动不过体现在眸底的波动。
她只来得及看到他目光一闪,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下一瞬,她发现自己已经跌落在地,脸颊是火辣辣的烫。
阿墨……竟然打了她?!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耳边轰响,不知是耳鸣还是雷声。
她呆怔片刻,忽然扑过去:“阿墨,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那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都是千羽翼干的啊!阿墨,真的与我无关,我是被迫的,被迫的……”
千羽墨仿佛没有听见,只定定的看着她,惨白的唇瓣微微翕动,但是迸出的字却掷地有声:“你想杀死雪雪?十七年前的那场大火,竟是你设计而为?”
“阿墨……”聂紫烟失声尖叫。
可是声音戛然而止。
她瞪大了眼睛瞅着对面的人,那件尘封了十七年的往事,那件已经被她遗忘了的往事,伴着滚滚的雷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