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把粥碗放在了桌子上,“知道你饿了,但时间仓促,只来得及煮出些红枣白粥,先将就着吃些吧。”顿了顿,又说,“有点烫,小心些。”
云裳的确是饿了,虽然只是一碗枣粥,在她眼里,已经是无上的美味;但她还是犹豫了下,问:“陆慎……孔杰现在怎么样?”
陆慎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先喝粥吧,吃完再说。”
早听说陆慎火头军出身,有一手好厨艺,但没想到,一碗粥而已,也能让她吃得香甜若此,如果不是急着知道孔杰的情况,只怕她还不会这么快吃完,要慢慢地品尝或是再来一碗也说不定。
陆慎看着云裳额上被热粥激起的薄汗和脸上初放桃花一样的红晕,忽然有些出神,仿佛又回到了和师父两个人相处的时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云裳,现在你我既然已经算是兄弟,有些话就不得不提醒你:我们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自幼生长在扬州的相府上,但——自古正邪不两立,楼铎他正是当年害得师父失去了双腿的人,师傅他……几乎丧命;甚至可能……夺去了师父的娇妻爱子。如今他们那一辈的人先后去了,恩仇无由得报;我只希望你……不要沾染了楼铎身上的邪佞习气,给师父抹黑……”
云裳碗里还剩下最后几口,却停了箸,抬头盯住陆慎。而她的脸色……也越来越沉。“陆少将军,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孔杰出了什么事?”
猜也猜到,陆慎不是平白无故说这些话的,可是孔杰……应该不是那种闹什么三贞九烈、要生要死的人呀?就算是要杀了她报仇雪耻,她不是还好好坐在这里,也不见他打上门来——何况她知道他对凤紫泯如此忠心,是不会放纵自己伤害凤紫泯要保护的人的。
陆慎脸色越发阴郁,却只淡淡地说:“孔杰失踪了。”
“失踪了?”她松口气,笑了笑。期待中最好的结果就是孔杰会在羞愤之中,弃她而去了。没有了孔杰,其他几名黑狼卫还好对付,这样她就可以无所顾忌,放手在两湖一带做些大事了。
“看来你真的一点都不奇怪。”陆慎长叹一声,眼中充满了失望,“平兴府和赤脚军对上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真心为国效命;难道你真的是……在学楼铎首鼠两端,私下和火莲教联络么?”
“我和火莲教私下联络?”云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是哪里来的说法?
陆慎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卷儿,递了给她。
而云裳则霎时变了脸色。
“这是递来给你的消息吧?我不确定是不是羽林禁卫军的人手。行事手法很象,但却是不同的一套暗记标识了。”陆慎紧紧盯着她那由方才的浅红瞬间变得皙白的面孔,不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用特殊手法折叠起来的纸卷儿已经被打开过,里面写的正是她与璎珞定下的联络暗语,大致意思就是报告“那个人”已经提前于昨夜抵达古阳村。
她皱了皱眉,却又抬眸问陆慎:“你可看懂了里面的内容?这就能说明我和火莲教有联络么?”
陆慎不语,却又递上一块青色的方布,明显是从什么人的衣袍上面撕下来的……而这块布,云裳认得,这是孔杰昨夜里穿的外袍!
她没有认错,那块青布粗厚僵硬,手感并不好,和一般市面上的布料不太一样;而且上面还有青草汁液的痕迹,斑斑点点,混着墨痕字迹,仿佛在嘲笑着云裳的疏忽大意……上面写的内容倒简单,只是说火莲教承无忧公主的情,孔杰就先带走了,请陆少将军和无忧公主到湖南的时候,持此物为证,务必往火莲教分舵一见云云。
分明是一封绑架信,但云裳总觉得奇奇怪怪的,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孔杰真的被人劫走,那么有和她相约在古阳村会面的神秘和尚的确最为可疑;难道,写这信的人,就是提前抵达的莲准和那个神秘人?!他们都是火莲教的么?
“这信,是什么时候得的?怎么得的?”
“一刻钟以前,出去寻找孔杰的羽林禁卫军在村外发现的。”
她放下方布,缓慢而坚定地起身,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