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君急急的赶到自家地头,漫天的风雪中,眼前是一片茫茫的雪白。她出来得匆忙,身上还穿的家常的对襟碎花小袄,刺骨的风刮得人脸生疼,但月君却顾不得这些了,心里眼里有的只是那一场浓烟滚滚的大火。
月君死死咬着牙,气得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她走到被人按在雪地里一身狼籍的成屠面前,狠狠一口唾在他的面上,“我呸!你这个小人!”
身后跟着的元学承看到月君如此动作不雅,当即变了脸色,死死地皱着眉,就要开口,却被林随风一把按住,摇了摇头。
看着至交好友一脸的责怪之色,元学承不由愣了一愣,端鼻传来的烟火的味道,让他隐约有些明白了过来。但是心底仍是有些不舒服,毕竟,他一向是讲究风仪风度的,此时月君如此行为,无疑是不符合他的家教的。
噼驳作响的火光映在月君的脸上,让她的表情显得有些阴沉不定起来。耳边传来了成屠不甘的喝骂,“让你不还给老子!老子一把火给你烧了,哈哈!”
随着他开口,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月君面无表情,只怔怔地盯着眼前男人露出来的一口黄牙。
前世,也是他这样一身酒味的站在世人面前,毫无顾忌的露出那一口大黄牙,泼了她一身的污水,让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重活一世,原本她本着人不犯我的精神。想着,只要这一辈子将方立名远远的赶走,就足够了。月君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兜兜转转,他竟然还是撞到她这里来了。
月君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苍凉自嘲的气息让紧紧跟着她的林雪儿微微有些不安,她伸手拽了拽月君的衣袖,“君姐姐?”
月君低头,看着按在自家袖子上的那一双柔软白皙的手,飘飞的思绪被拉回。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安慰地拍了拍林雪儿的胳膊,“雪儿,你先回家去吧,我再看看这地里。”
看着月君掰开自家的手自顾挽了袖子踏进地里,只见那地里,被人深深地挖了一条壕沟。不过也幸好有这条壕沟,将那蔓延的火势阻了下来,加上这几天一直在零星地下着小雪,地里盖着的秸杆潮湿无比,因此虽然那成屠纵火之时浇了火油,那火也只是烧了地边一块。
月君扔下手中的木棍,松了一口气,还好,损失不大。那地边,本来就是她为菜地留的空,那上面种的白菜,也被割得差不多了。
她回身跳上地边的石子儿路,来到元学承身边,打断了他的教化育人的举动,“爹,把他送官吧!”
元学承一愣,张大了嘴,却不小心被灌进了好大一口寒风,“咳咳!”
月君随手顺着自家爹爹的后背,一脸漠然地道,“人证物证俱在,当然要送官究办。您不总说,一饮一啄,自有前定么?”
此时那成屠想是骂人骂得急了,不小心岔了气,正艰难无比地蜷在地上咳呛着。元学承张了张嘴,话虽是这么说,可是此时看着那成屠狼狈可怜的样子,他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法外容情,圣人不总是说,有容乃大么?
一看元学承的脸色,月君就知道自家爹爹的“圣人”情怀又发了。她的脸色愈发的漠然,“爹爹,他今天敢上我们地里来纵火,保不齐哪天就跑去我们家里纵去了!这样的话,与我们纵人行凶又有什么两样!”
元学承仍是犹豫,这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闹到官里去,会不会显得太不留情面了点?
林随风见元学承这样,知道他又犯了轴。对这种人,就是要一次把他打怕了,不然,他会以为你就是那好捏的软杮子,会让你不胜其烦的。
想到这里,林随风上前一步,按住了元学承的肩,“这种时候,你还讲什么情面不情面的?他可给了你情面?”见元学随脸上似有些松动,林随风决定再加一把火,笑嘻嘻地道,“元兄,这什么叫礼尚往来呢?就是人敬你一尺,我敬你一丈,但若是人犯我一寸,我必还他一尺。”
说完了,林随风正了正颜色,“这,才是君子所为!”
元学承一愣,恍然大悟了起来,“哦!是这么个道理!”
“啊!”
两人正说着,突地旁边传来一声大叫,却是那成屠听得众人商量要把自己送官。原本他前来纵火就是凭着酒劲上头,一股胆气壮着他。此时天凉,酒意渐消,他的心里不由害怕了起来,翻身就要跑。
林随风眼明手快,一把就拽住了成屠的衣襟,“跑什么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