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两只大掌即将触碰到毓珠时,一支箭矢穿破漫天枯叶如闪电般疾飞而来,令那人不得不收回大掌后退几步以避开。毓珠趁此机会,继续向前连滚带爬,身后劲风阵阵,数箭齐发之音不绝于耳。
“我自问身家清白,为何紧追我不放!”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惊起一群觅食的麻雀。
“跟我走,我就告诉你,不跟我走,就把性命留下。”淡淡的口气,仿佛视对方为儿戏,正来自那名锦衣卫领头人。
毓珠匆匆一瞥。
却发觉先前那数箭齐发的阵势,居然全部来自于那领头人,其余锦衣卫除了操着一把绣春刀外,再无其他武器。
至少也是三箭齐发啊。
毓珠暗暗乍舌。
看向那歹人的眼神也变成了幸灾乐祸。
不过,那歹人竟躲过了所有的箭矢,着实也叫毓珠吃了一惊。
真是……
棋逢对手。
“还不快离开。”领头人朝毓珠望过来。
毓珠“啊”一声。
是呀,她还愣着作甚?
匆忙地报以感激一笑,毓珠恢复了气力,站了起来。
转身的一刹那,一声冷笑追上来,犹如疾风骤雪,令人不寒而栗。
“臭娘们,今日的债,你迟早要还!”
毓珠慌忙钻进马车,佯装未闻。
她捂住乱跳的心口。
还债?
可笑!
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锦衣卫的大牢和刑具够你受的!
“呜哇哇……”
随着一阵大哭声响起,毓珠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顿时有种从地狱活着回到人间的狂喜感。
抱着她的是彭姨奶奶,呜哇大哭的是宜珠和绿芜,一刻不停地挥舞马鞭的是黄九。马车在路上疾驰,扬起一层层厚厚的尘土,将身后杀气腾腾的世界完全隔开。
恐怕每个人心底都留下了阴影,永生永世也无法忘记。
彭姨奶奶将毓珠抱得很紧,毓珠能感受到她的身子依然在颤抖。
彭姨奶奶年事已高,如何禁得住担惊受怕。
毓珠忙从她怀中抬起头,安抚道:“姨奶奶,毓珠平安回来了,您瞧瞧,我浑身上下都好好的呢。”
似乎怕姨奶奶的视线被泪水阻隔,看不清她,毓珠仰着小脸拼命往彭姨奶奶眼前凑,直到从彭姨奶奶眼中瞧见自个儿满面灰尘,才“哎呀”一声想离彭姨奶奶远点,怕弄脏了彭姨奶奶的衣裳。
彭姨奶奶含泪自责,“都怪我老婆子,好端端的带你们来地里作甚……”
二丫头要是有任何闪失,她就是死一万次也难辞其咎啊。
更叫她心里难受的是,凶险当前,她作为长辈,却无法担负起保护小辈的责任,眼睁睁地看着年幼的二丫头冒险和歹人周旋!
二丫头还那样小啊!
巨大的悔恨和愧疚如铺天盖地的洪水冲击着彭姨奶奶的内心。
宜珠和绿芜也紧抓着毓珠的左右手,满面泪痕,情绪激动地说不好话。
毓珠其实是有些心疼的。
大家只知她年幼,却不知她是死过一次的人。
她见过血,见过杀戮,她的心不似她的外表,与闺阁弱质有着本质区别。
所以,对于大家的“无能”,她没有丝毫埋怨。
因为她知道,换做前世的她,也同样会束手无策,除了惊怕还是惊怕。
但现在,内心的坚韧,求生意志的强烈,都给她力量,驱使着她放手一搏。
“你们不要哭了,该庆幸才是。”毓珠反握住宜珠、绿芜的手。
宜珠和绿芜哭得更凶了。
毓珠心下叹气,依偎在彭姨奶奶怀里,语气后怕地说:“其实我当时也是头脑一热,根本没想到后果,我果然还是太鲁莽了,要是再重来一次,我肯定不敢了……”
她这样说,应该能减轻一点大家心中的自责吧。
正想着,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毓珠微微一惊,不由得提高警惕。
“二小姐呢?”
是李培的声音!
毓珠喜出望外,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宜珠和绿芜亦露出喜色,由大哭转为高兴地哽咽。
彭姨奶奶泪眼浑浊,双臂把毓珠搂得更紧了。
黄九掀开帷帘。
一团雪白出现在车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