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国皇子因为身体孱弱的缘故,进宫后就一直没再出去过。毕竟长途跋涉之后,庆国的御医也生怕这位皇子在庆国一命呜呼,到时候他们就跳进黄河水洗都不清了,索性让他卧榻歇息,这总不会出错。
好在这位皇子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乖乖在外臣留宿的宫殿里歇着,没再出去过。
太医院的御医每隔一天过来请平安脉,这位小皇子的身体一直没有起色,倒也没有恶化,算是平稳了下来,这才让人松了一口气。
这天御医请完平安脉离开,留下药方便带着药童离开了。
小皇子常年用药,身边伺候的人抓药和煎药都是极为熟悉,根本不需要太医院派人来帮忙。
任是谁一天三顿药跟吃饭一样,每天都不间断,也会熟能生巧。
卧榻已久,小皇子手里捧着书卷,忽然一下子扔在地上,气鼓鼓的,一张小脸苍白中带着铁青。
奶娘已经见怪不怪,弯腰捡起书卷,轻轻叹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我还要装药罐子到什么时候?”小皇子不耐烦地说着,皱起眉头:“以前在冽国,奶娘让我忍着,我就一直乖乖忍着。好不容易离开冽国,来到庆国,还得忍着!大姐和二姐已经快走到头了,我还要继续忍着吗?”
“大公主和二公主还在,就很难有殿下的机会,殿下再耐心些,很快便能得偿所愿,也不枉娘娘牺牲性命,保住了殿下。”奶娘轻柔地说着,又仔仔细细给小皇子腿上的毛毯拉高了一些。
小皇子却不领情,一手推开毛毯,冷声道:“那个女人哪里是为了保住我,为的是保住娘家的辉煌!只要我还活着,那个家族就一日不会衰败。”
奶娘脸色一变,见门口守着的是她的心腹,这才松了口气:“殿下慎言,娘娘总归是为了殿下着想……”
“行了,这些话说了好几年,小时候我不懵懂无知,这才被忽悠了过去。如今长大了,又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该明白的都明白了,奶娘就不必多言了。”小皇子可能察觉自己的语气太糟糕,有些不好意思,却没勇气开口道歉,和缓道:“要是她还在,我又怎会被人欺负至此?看看二姐,就是因为有生母在,才能活得恣意妄为。”
他一直羡慕这位二姐,虽然二公主头大无脑,又冲动莽撞,但是若非有生母在身边一直护着疼着,又如何过得这般轻松快活?
谁不想有人在一旁帮忙担着,而不用自己孤独地撑着。
他瘦弱的肩头,早就要承受不住,想要伏在母亲的怀里哭诉一番。
只是奶娘养大了自己,事事替他着想,到底不是生母。
小皇子心里把奶娘当成了母亲,可惜奶娘谨守主仆之位,根本不愿意跟他亲近,叫自己心里遗憾得很。
奶娘板着脸,却是不高兴道:“殿下,二公主如此任性妄为,不知道给冽国带来多少麻烦。正因为她的生母是宠妃,又一直护着她,才让二公主始终没长大,不够懂事,难道殿下也想学她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
小皇子一肚子的话在嘴边转悠了一圈又吞下了,二公主的确蠢,但何曾不是让自己羡慕这份无拘无束的愚蠢?
因为不管她做什么,总会有一个母亲来帮忙收拾烂摊子。
而他自己,一切都得自己承受着,连个撒娇和抱怨的地方也没有。
小皇子收拾心情,木然地点头道:“奶娘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他主动承认错误,果真奶娘的面色好看了不少,柔声道:“殿下也累了,不妨歇一歇,再用点午饭?”
“我听奶娘的,”皇子没有异议,奶娘很快出去张罗了。
他耷拉着小脑袋,一张脸满是沮丧。想到奶娘对自己的期待,小皇子又不得不振作起来。
再忍耐一阵子,两位姐姐失去了继承人的位置,就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宫里已经打点过了,父皇无声无息之中被下了药,自从娘亲死后就再没有嫔妃怀孕。
后宫一直扩张,但是仍旧没有子嗣出生。那种秘药是娘亲祖传的,没有解药,也绝不会被人察觉出来,就连冽国最好的御医,也是束手无策。
没有弟妹,只要两个姐姐不在,自己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了。
小皇子目光闪烁,想到那位狠心的父皇,从来不来看望他不说,对两位姐姐却是极好的。好像两个姐姐才是他的孩子,自己却是外头捡回来的。
奶娘虽说父皇越是没注意到他,自己才是最安全的。
后宫的嫔妃手段百出,让人防不胜防,与其成为靶子在外头遭殃,倒不如隐藏起来,关起门来安安静静地生活。
奶娘是对的,因为他一直病怏怏,父皇没有过问,又住在偏远的宫殿,后宫的嫔妃也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这才让小皇子能平平安安活到如今。
他清楚奶娘总是对的,但是自己真的无法再忍耐下去了,拍拍手,伺候的心腹很快出现在榻前:“二姐不足为患,让大姐赶紧歇一歇便好。”
二公主那点吵闹算得上什么,再牵扯大公主私下跟不少男人勾搭,在冽国人听来不过一笑置之。如果大公主登基,身边充盈后宫,多少男人都能享用。
在庆国如此保守的地方才会引人诟病,若是回了冽国,大家只觉得大公主潇洒风流,是个情场老手罢了,根本不当一回事。
只是小皇子比谁都更清楚,父皇最忌讳的是什么。
他摆摆手,心腹很快便出去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