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对他的夫人果真宠爱,显然崔琉娘在家里呆得闷了,怀了身孕又不好出门,这边想尽办法给她寻乐子。
大公主眼底透出几分艳羡来,有这样的夫君,真是三生有幸。
可惜身为公主,她的婚事从来不是自己说了算。
即便成为冽国的女皇,大公主也只能遵从祖训,从大臣里挑选适合的男子来充盈后宫。
这些男子不论美丑,只看身份地位,实在无趣得很。
在后宫里也不是为了享乐,而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又如何有真心可言?
不过总比做普通的公主,为了皇权,被父皇随手指派给哪个大臣的公子,然后在后院相夫教子,摆平那些不安分的侍妾。
这样的生活比死还难受,所以大公主说什么都要争一争,好摆脱如此无聊之极的人生。
画舫很大,里头却是布置得极为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固定在船舱,椅子亦然,都是圆形,又在边上包了厚厚的布料,显然是担心崔琉娘磕着碰着了。
脚边没有多余的东西,也是害怕她被绊倒。
光是这份用心就是难得,大公主提着裙子上船,刚刚坐下,又见崔琉娘让身边的丫鬟把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送上。
这次大公主倒是淡定了,护国公夫人极为受宠,想要什么可不就是唾手可得?
要什么珍宝,自然是拈手就来。
崔琉娘指了指锦盒,笑道:“这是百宝斋送来府上的小玩意,我瞧着一物不错,打算送给公主,当作是见面礼,小小心意,还请公主笑纳。”
“夫人客气了,”大公主打开锦盒,唇边的笑容微顿,很快恢复如初,只是心跳如鼓,几乎要一颗心都跳出来,悄悄倒抽了一口气:“这是一件古玉器?”
“是,掌柜瞧着成色不错,便一并送过来了。我瞧着有些年头,又听闻公主喜爱书法,有这镇纸是最好不过了。”崔琉娘满不在乎,仿佛一件古玉器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大公主稍稍平复心绪,只是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发颤。
她知道百宝斋是庆国最大的玉商,听闻手上有不少好东西,其中阮掌柜跟崔琉娘更是莫逆之交,隔一段时日有好东西送上府来给护国公夫人过目,喜欢的便留下,不喜欢的就直接送回去。
虽说有人传言百宝斋有新帝为靠山,也是他的私产,大公主却是不怎么信的。
人云亦云罢了,先帝还在的时候,百宝斋已经有了不少念头,那会儿新帝还是吃奶的孩子,怎么弄出如此厉害的私产来?
说是先帝的私产,那就更可笑了。偌大的国库,还有皇宫里的珍品都是皇帝的,何必在民间弄出一间玉铺子来跟别的玉商抢生意?
不过有说百宝斋的靠山是叶纪泽的养父,这倒有可能。
不然叶府怎能一直稳稳妥妥地保下来,叶纪泽又如何衣食无忧?
这府里看着并非金碧辉煌,可仔细一瞧,摆设每一件都是精品,不是一般人能得的。
光是刚才送上的茶水,茶叶是今年第一茬的新茶,用的是三年前的冬露。
新茶叶是有市无价,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基本上都送去皇宫给皇帝享用的。就是皇帝也时不时只赏赐给大臣几两茶叶,已经是无上的尊荣了。
护国公府却是用茶叶来招待她,看着崔琉娘的模样也不怎么在乎,足见这个茶叶在府里并非稀有之物。
就这一点,就能看出叶府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叶纪泽的身份也有待商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需要自己的辅助。
大公主心思百转也不过一瞬间,注意力重新落在这个古玉镇纸上。
镇纸不足巴掌大,光洁的白玉上有着淡淡的褐色血沁。方方正正的,瞧着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她却明白,这东西来头可不简单。
自己也是曾在父皇的书房角落无意中看见过,这是冽国的传国之宝,可惜在祖父的时候宫中失火而被盗,再也寻不回来。
为此祖父十分遗憾,几次三番派人去寻找,都一无所获。
父皇登基后也继续去寻找,依旧没有消息,没料到居然流落到庆国来,还落在护国公夫人的手上。
看样子崔琉娘并不知晓此物的价值,大公主心里略略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合上锦盒,微微一笑道:“多谢夫人的美意,此物我很喜欢,却叫夫人破费了。”
“不过是一件小玩意儿,公主很不必放在心上。”崔琉娘挥手让人送来茶点,她们在湖上停留了半个时辰,很快便靠了岸。
大公主迫不及待想要带着古玉镇纸回去一探究竟,便道:“夫人如今有了身孕,很该多歇息才是,我打扰已久,也是时候回去了。”
“不再等一等,夫君很快就回来了。”崔琉娘客气地挽留一番,大公主笑着摇头了。
她尴尬又歉意地道:“上次虽说不是我的本意,却叫护国公为难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夫人能不计前嫌,我已经很感激了,就不必再见护国公,旁生枝节,就此告辞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