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欣却答非所问:“父亲身边的决明是何时回来的?回来的路上碰见什么人没有?”
小丫头一头雾水,抽了抽鼻子茫然摇头。
家欣不满的撇了撇嘴,却并未再追问,终于提起绣满荷花的裙摆,移步向外。
※※
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文家禾忐忑不安的被姚嬷嬷牵着走向忠信堂的方向,明晃晃的日头刺的她两眼发花,周遭的景物也变得愈发不真实起来。
自重生这一月来,她还是第一次去文家老夫人所在的忠信堂,原因无他,只是这具身体自一月前的那次落水之后,便染上风寒,高烧不止,为了照顾她,二太太云氏衣带不解的足足忙了大半月,老夫人如今纪大了,怕给她过了病气,大太太就干脆做主,免了芳竹院的早晚请安。
绕过紫檀木嵌黄木的富贵牡丹屏风,文家禾跟着姚嬷嬷的抬脚迈入高高的门槛,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忠信堂霎时映入眼帘。
文家禾凝神屏息,野葡萄似乌溜溜的大眼睛匆匆略过室内陈设,只见明间正中央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案几,在案几后的罗汉床上,正端坐着一位银鬓华服的老妇人,看她的穿着打扮,定是文府的当家老夫人无疑了。
左右两边各摆着一排红木雕花的扶手椅,现如今已坐满了人,其中尤为惹眼的除了因为迎接夫婿而精心雕琢过的二太太云氏,还有位银红色娟纱长裙的少妇,她乌黑的墨发中别着一根珊瑚雕火焰纹花簪,不仅不显浮华张扬,反而衬得她肌肤赛雪,白皙动人。
文家禾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的装扮和年纪,暗自忖度此人多半就是下人们交口称赞的五太太,文家英年早逝五爷的遗孀刁氏。
恰在此时,刁氏也将目光投射到她身上,立刻站起满面堆笑的迎了上来:
“呦,这不是七丫头么,我就说老夫人您不用急,七丫头又没长翅膀,还能飞了不成……”她一边开玩笑,又一边对着文家禾挤眼睛,嘴上的笑容丝毫不改:“七丫头赶紧转过来给咱们老夫人瞧瞧,这背上到底多没多长一对翅膀!”
文家禾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五太太刁氏这么一打断登时回过神来,再看罗汉床上坐着的文老夫人,果然紧绷着脸面露不愉,心中不由得明白了大半,连忙借着刁氏的话弯腰跪下来给文老夫人请安。
见状,文老夫人的表情终于有所缓解,只是扫向二太太云氏的眼神仍旧非常犀利,带着责备。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现如今一个两个比我这把老骨头还娇贵,若是折腾病了,少不了的又是大半个月瞧不见人。”
云氏听了,头低的更甚,大气也不敢再喘一声。文家禾敛眸摇头,本想再争辩两句,但见到云氏那副作态也立刻打消了念头。
倒是刁氏轻咳一声,捻着帕子半掩着嘴巴笑道:“您老人家这话说的是越发没谱了,谁不知道整个宁元就属咱们家的老太太身板最好最有福气,即便是宿水的那位也比不上的。”
刁氏口中的宿水是江陵南岸的文府,已故的文老太爷正是宁元文府老太爷的胞弟,文老夫人同宿水的那位明里暗里争斗无数,如今听了这样的话自然是极为受用,一直严肃的面庞也终于露了几分笑意。
就在她们说话的当口,外面传来小厮的通报,大概的意思就是二爷已经行至二门外,奈何随行杂物太多,一时被绊住了脚。
闻言,文老夫人面色微愠,敲了敲拐杖中气十足的吼道:“还理那些俗物作甚,人先回来才是正经……”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传来青年洪亮的嗓音,伴随着脚步声渐渐靠近。
文家禾也条件反射的侧目,原本握成拳头的手指不由得捏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