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咸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怒道:“岂有此理,军情紧急,还有什么鸟事要忙碌,我们自己进去!”说着便将袖子一捋,朝着太守府的大门就是发狠一脚。
“砰砰砰!”
看门的老门子刚跟着严舒从略阳赶到西平,一路上风餐露宿好不辛苦。心想才刚刚歇下脚,就有愣子要通报军情。老门子不禁啐了一口,暗想如今天下太平,能有个甚军情?不过是这边关上的鄙陋莽夫,要欺生罢了。况且连份小礼都没有,哪能这般不懂规矩,还想见府君老爷,滚一边去吧!谁料想这愣子居然发起狠来,居然砸起门来了,这还得了!看老汉我怎么收拾他们去。
老门子怒气冲冲地打开大门,正要发火。就被马咸一把抓住领口,提小鸡一般提了起来。老门子急道:“你要干嘛!”马咸抡圆了拳头正要打,这才被毛腾一把拦下:“马都尉,这人可是严府君的老家人,打不得。”
毛腾没有直唤马咸的表字,而是叫了声“马都尉”,心想这老门子也该给他们些面子了。没想到这老门子居然一瞪眼,怪叫道:“好啊,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家伙,竟在太守府打人了,这还是不是晋朝的地界,还有没有王法啊!”
马咸自幼就是火爆脾气,就算闯下祸端被父亲吊着打也改不了。老门子这么一阵撒泼式的怪叫,正像火上浇油一般。马咸大吼一声,将老门子往空中一扔,随即朝他下腹处猛踢了一脚,这一脚踢下去,老门子哪里受得住!幸亏毛腾将马咸一把抱住,马咸一脚踢了个空,老门子就势摔在地上,一个劲地呻唤了起来。
“马都尉,就看来这老人跟我都是略阳人的份上。饶他一回吧。”毛腾拉了马咸一把,赶紧说道,“大事要紧,先去见严府君吧!”
“你是略阳人?”忽然传来一个沉沉的男声,毛腾马咸二人转脸一望,却是一个蓄着修剪齐整的长须的白面男子,头戴进贤冠,身穿紫色大袖衫,身后簇拥着数名披甲武士,缓缓从厅内趋步而出。
“府君爷爷,给小老儿做主啊。”老门子趴在地上又哭又闹,那白面长须男子挥了挥手,身后两名武士将老门子扶进了里屋。
毛腾心想,原来这就是新太守严舒了,赶紧答应一声,行了个礼。马咸虽然脾气火爆,却也不是个夯人,也硬邦邦地行了一礼。严舒见二人礼毕,这才慢斯调理地道:“鄙人严舒,祖籍雍州冯翊,不过生在略阳,倒和毛主簿是半个同乡了。”
当时人极重门第,而门第的重要标志就是籍贯。譬如同是姓王的人,倘若祖籍太原或者琅琊,则大抵就是高门士族,如果祖籍京兆,也算是个二流士族,可要是换成别的地方或者根本没有祖籍,那也就只是寒门庶族了。冯翊严氏,也算三流的士族,在这偏僻的西平郡,也足能吹嘘一番了。
“多谢府君厚爱。”毛腾赶紧又躬身一礼,严舒只是轻轻抬手示意。马咸憋了半天,终于有些焦躁,没好气地道:“公举,你不是来汇报军情吗,怎么也婆婆妈妈起来了。”
毛腾看到严舒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顿了顿说道:“小人正要禀告府君,胡贼若罗拔能从居延海南下,已经越过大漠。派密使勾结秃发务丸,欲图谋不轨。还请府君召集屯垦军士,以备万一。”
“是那个曾斩杀过杨凉州(指前凉州刺史杨欣)的树机能余党若罗拔能?严某不是听说,他被马老将军逐出凉州,死在居延海了嘛。”严舒其实也知道若罗拔能未死,可还是故意说道。
马咸忍不住回道:“家父又不是凉州刺史,若罗拔能藏身西海郡(居延海所在地,属凉州管辖),家父也是无能为力。”
严舒将脸一板,作色道:“严某在洛阳,也曾识得马老将军。马老将军英雄盖世,怎么生出你这种不知轻重的逆子。念你父乃国之柱石,故严某只罚你在家面壁三日,若有违反,罢黜都尉一职!”
马咸正要发作,毛腾将他扯了一把,马咸终于强忍住怒气,一抱拳便扬长而去。
“严府君,我面壁去了,倘若胡人来犯,你可休要忘了马某!”
严舒那刻板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咧嘴一笑,同时他也没忘了毛腾,淡淡地道:“严某新官上任,对西平还有不太熟悉的地方,早就听说毛主簿文武全才,以后还要多多劳烦。胡人的事,毛主簿大可放心。严某在略阳时,也少不了和氐人、賨人打交道。怎样对付这些胡人,严某也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