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一个模糊透明的身影从我身边飘过----事实上,这个影子看起来太过肥硕,很难让人把他忽视----我冷得结满了冰渣子的心头总算淌过一丝暖流:在我遭遇危难的时刻,毕竟还有人站在我的身旁,支持我、掩护我、帮助我……
“坚持住,我把他们偷完了就来帮你……”长三角的这句毫无人情味的话简直比大脚野人最凶狠的大木棒给我造成的伤害还要大----并且让我持续流血。
一排大棒落下,四百多点生命洋溢在我的周围,让我艰于呼吸视听。我已经出离愤怒了,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
我咬牙切齿地坚持着,不知道坚持了多久----反正我觉得这么长的时间足够长三角这个惯贼把这群长毛土著从里到外翻个底儿掉了----终于,我听见他的声音悄悄地传来:
“把他们往右后方那块岩石上引,我在那儿安了一排陷阱”
半兽人压低了嗓门嘶叫的声音浑浊得像是一堆泥浆,可此刻在我听来却有如美妙的天籁之音。这救命的消息来得正是时候,我忽然觉得长三角这个同志虽然有那么一点贪财,但在本质上实在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同志---不,这个盗窃惯犯简直就是法而维大陆人民道德品质的楷模。
按照长三角的指引,我看见自己的右后方有一块巨大的岩石,积雪并没有把它完全覆盖。岩石灰苍苍地粗糙表面还在外面露出一道缝隙,犹如一条攀登的小路。
我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将面前这群丝毫没有谋略的原始人引向这条通往死亡的道路。我的退却激发了这群野蛮人的斗志,他们的两眼因为战斗的狂热而变得通红,恨不得一拥而上一通乱棒就将我捣成肉泥。他们并不知道,在前方地道路上,隐藏着比他们所见过的最凶狠的野兽还要凶残的危险,死亡的巨兽已经张开了獠牙。正在等待着将他们无情地吞噬……
“咔嘣……”强力金属机簧的收缩迸发出慑人的轻响,犹如一头巨兽摩擦着饥饿地牙齿,将上钩的猎物一口咬下,断绝他们脆弱的生机……
奇怪的是,我的腿怎么突然那么疼?
我一低头,一只锈迹斑斑的捕兽钳死死地咬合在一起,两排利齿已经深深地插进了……
……我的腿上?!
于是。我的生命遭受了自从登上这片山坡开始战斗以来地最大损失,六百点生命从我的头上无情地喷涌,我立刻变成了一具鲜血的喷泉----尤为令人痛恨的是,这最沉重的一击居然不是我的敌人,而是我地队友给我造成的。
幸亏我刚刚喝下一大瓶恢复生命地药剂,这让我从“自己人”危险的误伤中十分幸运地留下了一条命来。
“这破玩意儿怎么会埋在这儿?”我简直现在就想把腿上这个铁夹子摘下来套到长三角的脖子上。
“它本来就是放在那儿的!”长三角辩白道。
“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如果怒火也是有温度的话,我现在一定已经被自己烧成灰了。
“怎么提醒你啊?那上头满满当当全都是陷阱,就为了让它们一个也跑不了。”长三角显出了身形。得意地指了指我的身后。
我转身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设置陷阱的绿皮狂人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将整块大岩石的上面就像是栽种大萝卜一样栽满了各色各样凶残歹毒地陷阱机关,其密度之大、品种之多,简直令人发指。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地工作也确实是卓有成效的,围攻我地那一大群大脚野人此刻都饱受这片高粱地般茂密的陷阱群之苦。许多野人同时身受六七种陷阱之苦,火烤电击冰冻剧毒利刺快刀老虎凳辣椒水捆绑皮鞭加蜡烛……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死得惨不忍睹。仅仅侥幸逃脱的两三个幸存者,也已经伤势惨重,没有什么威胁了。
在赞叹长三角卓越战绩的同时,我心里思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你……就没想过怎么避免让我被你的陷阱击中?”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冻结的河流。
长三角顿时敛住了笑容,微微一愕:“这个嘛……好像没有……”
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副无比惨烈的情景:万一我踩中那个捕兽夹之后没能立刻收住脚步,而是继续向前挺进,那么……这火烤电击冰冻剧毒利刺快刀老虎凳辣椒水捆绑皮鞭加蜡烛之类的新鲜玩意儿自然免不了让我逐个细细品味好好消受了。
“你就不知道在周围布满陷阱,把这条通道留下来。好让我安全地通过?”我用力掐住这个半兽人胖子的脖子----他碍事儿的大肚皮让我不得不用力伸直了胳膊才能勉强做到这一点---拼命摇晃着。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我……我当时心里急得很,就没有想起来这些事情……不过不过……咳咳……”他拼命地摆着手向我讨饶。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着对我说,“……有一件事情……咳咳……我得尽快告诉你,要不然……咳咳……就晚了……咳咳……”
“什么事儿,快说!”我恶狠狠地说道。
“要是有生命药剂的话你最好现在就喝一瓶……”他一边说一边使出了“匿踪”的下流技能,然后远远地跑了开去,“……你刚才踩着的那个陷阱是有毒的,现在你的生命还一直在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