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可怕吗?
可怕。
可是很多时候,还来不及害怕,死亡就来了。它悄无声息,又干脆利落,害的人还没开始感觉,就已经结束。
……
有人在他耳边大叫着什么,柳应年感觉到了熟悉的触感和味道,像李翔华,但他不肯定那是不是他临死前的错觉。
瞳孔里最后映入的画面是霜不敢置信的惊怒表情……
怎么到最后,他还是逃不开死亡呢?
明明已经重生了……
不过短短的半年,不,半年都还不到的时间,这么短……
……
李翔华有那么一愣神的时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回放着和柳应年有关的片断。
三岁那年,他被亲生父母抛弃——
“妈妈,那里有个妹妹!”“冷吗?”“这个给你围上就不冷了。”“你怎么不戴围巾也不戴手套呢?”
“……我没有。”
“那多冷啊,来,这个也给你。”
“你不冷吗?”
“我不冷,我是男子汉,要保护妹妹啊!”“你要是冷就这样,像我这样,把双手放在嘴巴边上,呵一口气,就暖和了。”
“年年!这孩子,一眼没看住就到处跑。年年,我们该回家了,跟小妹妹说再见。”
“妹妹再见!”
“……再见。”
十岁那年,他执行任务,某所小学——
“年年!”“走这么快干嘛,下一节是体育课,走两步就到了诶。”
“是你走的太慢。”
“今天放学去你家吃饭好不好,我想吃柳妈妈做的菜了。”
“我也想吃解妈妈做的菜,你怎么不说去你家吃饭?”
“真的吗?那我马上打电话回去,叫我妈做饭!”
“白痴啦,现在离放学还早着呢。”
“有什么关系?先准备着,说定了,放学去我家吃饭,不许耍赖!”
“随便啦。”
十四岁,中学图书馆——
“我……”
“……你看吧,我下次再借。”
“等一下!”
“嗯?”
“我……我见过你,你是四班的吧。你叫什么名字?等我看完之后,就把这本书拿给你。”
“……柳应年。你呢?”
“我是二班的,我叫李翔华。”
一年以后——
“柳应年,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们交往吧。”
确立关系之后,柳应年带他回家吃饭,那年夏天——
“李翔华!”
“什么事?”
“我衣服拿错了!你去帮我拿一件干净的背心!”
“哦!就来!”
“干嘛看我,你想洗就自己去洗啊,衣服可以用我的……”
“夏天要过去了,柳应年,我们来做点什么纪念这个夏天吧……”“我爱你,柳应年。”
“我也是。”
瓷器声,惊叫声,巴掌声……
“孽子!柳家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滚!”
……
天狼的私人诊所,手术室亮着红灯,天狼,流裳,还有水莲,佣兵城天团里最擅长医术和治愈系异能的高手全在里面,三个身价以亿计算的异能力者一起抢救柳应年一个人的命。
十个小时前,李翔华全身是血,哭成泪人,跪在三人面前,请他们救柳应年。
事实上,要不是李翔华精神力爆值,第一时间接住中弹倒下的柳应年,用瞬移把他带到这里,并且以自身的念力和灵力全部输送给柳应年、维持住了他最后一口气,柳应年早就死了。
这种情况下要把人救回来,以天狼三人任何一个人都办不到。即使三个人联手治疗柳应年,也要花费很大一番功夫,拼上耗尽精神力的代价,还不一定能把人保下来。
李翔华一动不动的坐在手术室外,低头怔怔的看着pvc地板,脸上全是风干的泪痕。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好的,坏的,都跟柳应年有关,还有他欺骗隐瞒的那些事情,他刻意忽略掉的、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去想的那些事,在漫长的等待手术治疗的时间里,他都想起来了。
那年夏天,在柳应年家里,以他的能力,本来柳妈妈和柳爸爸根本不可能发现他们的事情,甚至一开始,他也没有想过要在柳应年的房间做禁忌的事情。
可是暑假快结束的时候,那一天,他们从书店回来,柳应年上楼就钻进浴室洗澡,他在卧室外面把买来的书一本一本的摆放在书架上。柳应年喊他帮忙拿衣服,他不小心带掉了几本书。其中一本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个很出色的少年,他认识那个人。那个人是柳应年的好朋友解封珧。
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拿了衣服放在浴室门口的置衣架,和柳应年打完招呼回来,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
他不能忍受柳应年眼里除了他,还有别人,即使是父母和朋友也不行。
他要当唯一,而不是之一。
柳应年洗完澡出来时,他坐在柳应年的床上,直勾勾的看着柳应年……
他引诱了柳应年和他偷尝禁果,房门的锁也是他打开的,他算准了柳妈妈很快会上来送水果给他们……
他故意让柳爸柳妈看见他们的事,好刺激柳爸在盛怒之下把柳应年赶出家门,因为柳应年太重感情,以柳应年的性格,只有让柳家的人彻底放弃柳应年,学校里也容不下柳应年,所有人都讨厌柳应年,最好柳应年一个朋友也没有,那样的话,柳应年才会完完全全的依赖他,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他连苦肉计也用了,随便找个地方打一架,挂一身彩回来,出现在柳应年面前——
“你怎么了?”
“我也被家里赶出来了。以后我只有你了,柳应年,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好不好?
“应年,别放弃,你还有我,我会一直保护你,我们永远不分开。”
……
那是他做过的最对不起柳应年的一件事,也是他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
他永远都不会告诉柳应年。
这是他死也要带到棺材里去的秘密。
柳应年一直以为他们之间只有十年,可在他的心里,远远不只那十年。他从三岁遇见柳应年,到今年二十五岁,前前后后二十二年,那个人也在他心里存在了二十二年。
二十二年过去,这个人变得比他自己还重要。
他现在什么都不要,什么也不争了,怎样都好,只要柳应年能活下来。
只要柳应年能活下来的话,即使在他眼中自己不再是唯一……
或者……
他最后选择了霜……
李翔华肩膀抽了抽,头埋的更低,一滴豆大的眼泪掉在地板上。
……
一个月后——
夜深人静,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在柳应年的病房里。
霜比上次和柳应年分开的时候瘦多了,依然一身特制的唐装,长发散在身侧,妖艳的眉眼透着拆解不开的冰凉霜华。
“柳应年……”
霜站在病床前,静静的看着男人。
他今天来是要告诉男人,他们即将远行去执行任务,归期未知。
“如果我们真的结婚了,我是说如果,你对我就是有责任的,我当然也是。你的命以后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的,还有你的一切,通通都是我的。”
“你要知道一件事,如果只是作为情人,你可以有你的坚持,也会有你完全独立的个人空间,我绝对不会干预,也不会无理取闹。但要是我们的关系是建立在以结婚为目的的基础上,有些事情,你就必需告诉我,我也一定会插手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