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变得更加昏沉,看着金陵城的上空黑压压地一片乌云,想必一场暴雨已经距此不远了,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今的金陵城中虽然暂无雨落,但却已是狂风四起,平日里一直要持续到深夜的小贩商户,今日也纷纷早早地打烊了。
偌大的金陵城,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如今已是见不到几个人影,即便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行人,那也是行色匆匆地朝着自家赶奔的路人。狂风席卷着金陵大地,将街道上的灰尘高高扬起,甚至将一些支在街边的帐篷给一并吹翻,一时间金陵街道之上漫天飞舞着的都是尘土杂物,家家紧闭门窗谁也不敢轻易外出。
此刻,一队挂着圣西王牌子的车马缓缓地驶出了皇城大门,在车旁四周还跟着二三十个护卫,皇城大门的守卫自然不敢阻拦圣西王的车驾,在行礼之后便速速放行了,而这队车马也径自迎着狂风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下。
马车一直行至城南方才在一处僻静的地方缓缓停下,驾车的下人赶忙将车帘撩开,马车内只坐着一个人,那便是‘圣西王’炎政。
“本王就把你们送到这里吧!”炎政淡淡地说道,此刻站在马车周围的几个护卫打扮的人赫然便是陆一凡和柳三刀几人,“如今陆府是个极为敏感的地方,本王不宜过多出现在那里,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陆一凡心存感激地冲着炎政拱了拱手,继而朗声说道:“刚才一路上我已经将北疆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圣西王,我怕是没有机会能够见到领皇了,还望圣西王在见到领皇之后,能将真相告知他,并恳求领皇能赶快想办法解决北疆之乱,最重要的是要先救出习尘都督和边卫府的一众将士,我怕蓝世勋杀到北疆之后,会对他们下手!”
“本王明白!”炎政眼神凝重地点了点头,“此事你就不必担心了,赶快回去吧!”
“圣西王恩德,陆某定会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我定当回报大恩!”陆一凡点头说道。
“走吧!”炎政微笑着冲着陆一凡几人轻轻摆了摆手,而后便命人放下车帘,调转马车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陆一凡目送着炎政的车驾离开之后,便带着柳三刀几人快步朝着陆府的方向而去。此刻他心急如焚,急于想见到陆淏谦和柳情鸳。
马车缓缓地朝着皇城驶去,炎政则是静静坐在车内,目光幽深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一串念珠,眉宇之间沉思之色溢于言表。
“闹吧!这一次闹得越大对本王越有利!炎崇糊涂昏庸,炎敕自私自利,炎烈和炎浩不过是阿谀奉承之辈!炎氏皇族若是让这几个人继续胡闹下去早晚必成大患,只有本王才有资格做圣域领皇,只有本王才是炎氏皇族中真正的明君!”
“主子,咱们现在去哪?”驾车的护卫在车厢外恭声询问道。
“本王交代给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炎政语气平淡地反问道。
“回主子,你让我秘密邀请祁家商会的人前来金陵城一叙,属下已经办妥了!有个叫祁山的看上去来头不小,这次来金陵城的人就是他!”车外的护卫赶忙回答道。
“哦?他在哪?”一听到祁山的名字,炎政的眼睛陡然一亮。
“回主子的话,祁山如今住在月楼!”
“月楼?”对于护卫的回答,炎政的心头不禁感到一阵惊讶,“月楼是金陵城的繁华之地,人多眼杂,这个祁山明知道本王要秘密见他,他竟然还敢住在这么惹眼的地方?”
“属下也曾劝过他换个僻静的地方,只不过祁山说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越是隐秘的事情就越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谈,如果只懂得遮遮掩掩,那样即便是一件小事也会被人以讹传讹成一件大事!”车外的护卫将祁山的话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炎政。
“呵呵……”听到此话,炎政不禁摇头轻笑起来,只不过笑声之中却是还参杂着一丝钦佩之意,“好个祁山,看来祁家商会的人果然都不是泛泛之辈!好,本王这一次就和他来个大隐于市!走,现在我们就去月楼,本王要去会一会这个祁山,看看他究竟有几分能耐,够不够资格帮本王做成大事!”
“驾!”
得到了炎政的命令,驾车的护卫当即便是大喝一声,继而马鞭高扬,调转马头朝着月楼的方向快速奔去!
……
陆一凡一行行色匆匆地赶回陆府,如今的陆府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大门紧闭,甚至就连原本站在门外的守卫如今都已经撤去,而原本高挂于正门之上的那块题写着“文鼎公府”的金字大匾,如今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整座陆府看上去竟是从内至外透着一股落寞与消沉。而当陆一凡站在自家门前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的那股惆怅感简直无语言表,从他有意识以来,陆府就一直是豪门大户,门庭若市热闹非凡,文鼎公的名号令圣域之中的无数官员没日没夜地前来拜访,与今日一比,简直就是判若两地!
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让陆一凡的心中涌现出一股说不出的苦涩。
“咚!咚咚!”
陆俊率先冲上去砸响了府门,片刻之后,伴随着门内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和一道气息不匀的急促喘息声,府门被人猛地从里面打开了。而当两扇大门打开的一瞬间,陆文才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便是陡然浮现在陆一凡几人的面前。
“是谁乱敲……”陆文才一边向外探着脑袋,一边颇为不满地抱怨着,但是当他看到站在门前的陆俊时,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却是戛然而止,紧接着陆文才目光一转,便看见了陆俊身后的陆一凡几人。而在看到陆一凡之后,陆文才竟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愣了一下,紧接着他便用自己的双手拼命地揉了揉眼睛,将眼睛睁到最大,再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你是……一凡?”
“文才,怎么才大半年时间不见而已,就已经不认识我了吗?”陆一凡见到陆文才心中也是颇为激动,眼圈微红地逗趣道。别看陆文才不学无术没什么本事,但他对陆一凡却是铁了心的维护,两个人从小一直玩到大,这其中的情义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一凡!真的是一凡!一凡回来了!一凡回来了!哈哈……”陆文才本就是个十分感性的人,此刻的他又哭又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是毫不避讳地手舞足蹈起来,他先是冲上去狠狠地抱了陆一凡一下,而后又在原地左顾右盼地砰砰跳跳了半天,一会儿转过来抓住陆一凡的胳膊拼命的摇晃,一会儿又转过头去朝着府内大声的呼喊,看陆文才此刻的样子,竟是恨不能自己有分身术才好,既想和陆一凡享受重逢的喜悦,又想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陆府的所有人。
而似乎是听到了陆文才的呼喊声,陆淏谦和柳情鸳以及陆府内的其他亲族也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族长,快看,是一凡!是一凡回来了!”陆文才拉着陆一凡的手大步流星地朝着府内的陆淏谦迎了上去,这一路上恨不能逢人就要重复一遍这句话。
“纪原公子,这个人……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啊?”第一次来到金陵城的阿长被陆文才的怪异举动给吓到了,只见她怯生生躲在纪原的身后,伸手轻轻地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原本她想要直接说陆文才脑袋有问题的,但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因此才改成了这个动作。
“哈哈,这个人叫陆文才,他的脑袋没有问题,等你跟他熟络之后就知道了,文才其实个心肠善良的大好人!”纪原也被陆文才的喜悦所感染,轻笑着解释道。
“爹!娘!孩儿回来了!”陆一凡一见到陆淏谦和柳情鸳,身形陡然一晃,还不等陆文才反应过来,陆一凡却是已经跪倒在了陆淏谦和柳情鸳二人的面前,双眼通红地对着他们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孩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
“凡儿,我的凡儿回来了……”柳情鸳一见到陆一凡眼泪便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母爱之伟大乃世间之最,只见她不顾一切地挣脱了旁边婢女的服侍,一下子便扑倒在陆一凡的身上,张开双臂紧紧地将陆一凡拥入自己的怀中,虽然如今的陆一凡已经长成为一个七尺男儿,但在柳情鸳的眼中,他依旧如小时候一样是自己怀中的那个需要母亲保护的宝贝孩儿,“为娘没有一日不惦念着凡儿,如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陆一凡顺从地依附在柳情鸳的怀中,任由柳情鸳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后背,“孩儿不孝,让娘为我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