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宗入驻西皇山,半个月内便向方圆数千里范围内的所有宗门势力纷纷派出了请帖,因为陆一凡决定于八月初二,在西皇山中正式将成立魂宗一事公布天下。
按照新宗门成立的规矩,任何新宗门在正式成立之日,都理应在门内设下天地宴,以宴请四方宾朋,天下各主。以此来昭告天下,又一个新的宗门建立了。
这样一是为了广交朋友,毕竟是新宗门,对各方都不算相熟,因此自然要放低自身的姿态,以博得各方势力的支持,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天下各方势力在新宗门内大肆吃喝一番,临走的时候再满满当当地带回去一些馈赠的礼物,试问又有谁还会故意刁难新宗门呢?就算之前互不相识,在经历了这么一场之后也自然就认识了,所谓人情就是如此,素未谋面就称为久仰,见过一面就算是朋友,喝过一场酒就可以称得上至交好友了,其实都是糊里糊涂的醉话罢了,其中滋味,人各自知。二是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说白了多多少少都会有那么一点立威的意思,通过这样一场广交朋友天地宴,以后魂宗也就不再是无名小辈了,能不能称得上响当当暂且不说,但起码说出去圣域之中的各方宗门细数起来是有这么一号的,魂宗之人日后走出去报出自己的名号,多少也算是为脸上添了一抹光彩,好歹能给别人带去一些忌惮。
因此无论是于情于理,还是于公于私,八月初二的这场天地宴是毫无疑问的办定了。而陆一凡身为魂宗之主自然要亲自站出来主持大局,大大小小的宗门势力,无论亲疏远近总共派出去了上千张请帖,这还只是仅限于方圆数千里的范围而已,若是再往远处延伸,只怕万张请帖也打不住。
魂宗初来乍到自然是要精心准备,无论是菜肴美酒,还是馈赠的礼物,无一不是陆一凡亲自过目,甚至就连宗门内里里外外,西皇山上山下的所有布置,都得由纪原和陆俊没日没夜地安排,不管中间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也不论魂宗的弟子们到底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总而言之,在八月初二这一天终于来临之际,魂宗里里外外已经全部布置妥当,就等着各宗各派的贵客上门了。
然而,凡事真的能尽如人意吗?即便精益求精地把所有细节都安排地妥妥当当,就真的一定会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吗?
未必!
八月初二,正午。
西皇山的魂宗大殿之内,正座上的陆一凡今天看上去打扮的就像一个新郎官那般喜庆,大红色的锦服上绣着龙凤呈祥,两袖祥云,锦缎的内衬,绫罗的外氅,腰间金玉带,脚踏青云履,往那一坐稳重之中不失霸气,喜庆之余又不失庄严,这一身是韩灵儿特意为陆一凡搭配的,虽然陆一凡对一身大红并不感冒,但却怎么也拗不过韩灵儿的坚持,韩灵儿总是以魂宗大局而要挟他,令陆一凡只能如待宰的羔羊一般,任由韩灵儿对自己百般‘折磨’。
然而,喜庆的打扮就一定有喜庆的氛围吗?事实并非如此,此刻的陆一凡非但没有面露喜庆之意,反而竟是眉头深锁,一脸地哀愁之意,而他的右手正随意地敲打着桌案,偌大的正殿中不时地发出一声声脆响。
“这张回帖又是谁的?”陆一凡眉头紧锁着注视着站在殿中的纪原,语气之中尽显一丝无奈之色。
此刻,愁眉不展的不仅仅是陆一凡一个人,还有坐在殿中的柳三刀、谢云和陆俊几位魂宗长老,以及楚鼎、秦清羽等诸位魂宗护法。而最有意思的是,如今在大殿之外的广场上已经摆满了酒席,打眼望去少说也有数百桌,而满桌的美酒佳肴更是玲琅满目,令人垂涎欲滴。只不过唯一奇怪的是在如此众多的酒席之中,竟是不见任何一个宾客的踪影,除了站在广场四周准备侍候酒宴的魂宗弟子之外,方圆千米的偌大广场之上便是再无一人,这场天地宴看上去空荡的有些好笑,甚至是有些诡异,尤其是看着满桌的菜肴热气腾腾地飘荡在半空之中,碟碗杯筷也规规矩矩地摆好了,但桌旁却是空无一人的场景,简直就像是一场死人宴。
魂宗发出去的千余张请柬,竟是没能请来一位宾朋!
“这张回帖是庞贺送来的!”纪原面露苦涩地说道,说着他还将手中的回帖朝着陆一凡的方向稍稍举了一下。
“理由呢?”陆一凡继续问道,“是偶感风寒还是家中有人不幸罹难!”听到陆一凡的话,殿中的众人也纷纷抱着一抹不屑的目光看向纪原,这样的借口今天他们已经听到不知多少个了。
“庞贺说他今天要给自己那刚满周岁的儿子订娃娃亲,所以就不来了……”
“定娃娃亲?亏他庞贺想得出来!”还不等纪原的话说完,柳三刀便已是忍不住地冷笑起来,“他怎么不说是给他死去的爹娘过八十大寿啊?牵强附会的借口,摆明了在搪塞我们!”
“我们送出去了上千张请帖,但却只收到了不足五十张回帖,其余的竟是全部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陆俊眉头紧皱着向陆一凡总结道,“看来我们之前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今日的魂宗在这些人的眼中或许依旧是不值一哂。之前我们在做西南商会的时候,好歹西南十四城的各位城主多多少少会给些面子,如今我们开宗立派了,就连这些老熟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我们划清界限。一凡,我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但凡给我们回帖的,大部分都是与我们之前有些交情,他们多少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台阶下,但更多的是对我们的请帖置之不理,显然在他们的眼中我们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配得到!”纪原轻声说道,“但就算是在回帖的人之中,绝大多数的也只是都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而已,这么多张回帖内只有一张来自封城方承天的回帖,除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还额外多写了八个字:屋檐之下,身不由己!”
“屋檐之下?”听到纪原的话,谢云的眉头不禁微微一挑,“什么屋檐?”
“他们所说的还能是哪个屋檐?当然是指玄宗!”就在殿中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颜双的声音陡然从殿外传了进来,紧接着他便和唐若汐二人迈步走了进来,颜双的神色看上去依旧平淡如水,似乎并没有为今日的僵局而感到丝毫诧异,那种感觉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似的,只见颜双一边走一边缓缓地说道,“皇宗输了赌局继而离开西皇山的事情,如今已经传到了圣域教主的耳朵里,而东方宿也以玄宗之口向整个圣域放出话来,谁敢与魂宗有半点瓜葛,就等同于视玄宗和圣域教主为死敌!”
“竟然有这种事?”颜双的话令殿中众人皆是大吃一惊,陆一凡更是直接站起身来目光惊诧地望着颜双,继而在稍稍思量之后,脸上方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我们送出上千张请帖竟是无一人前来祝贺,原来不是他们不想来,而是他们不敢来!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是玄宗放话,圣域之中又有谁敢不从呢?我想就算是领皇闻听此言只怕也要斟酌三分吧!”
“如此说来,方承天所说的‘屋檐之下,身不由己’,指的就是玄宗放出的命令?”纪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咱们这次得罪的果然不止是一个黄轩这么简单,甚至连玄宗和圣域教主都牵连进来了!”
“那又如何?”不等纪原的话音落下,柳三刀却是满不在乎地冷笑道,“这些人既然不敢来,那也只能证明他们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罢了!我们也正好借此机会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日后算起账来也省的股念什么旧情!哼!”虽然柳三刀的语气之中充斥着浓浓地不屑之意,但陆一凡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柳三刀内心的怒火。
“今日是我们魂宗开宗立派的大日子,天下竟然无一人前来贺喜,此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会沦落为世人的笑柄!”陆俊凝声说道,“这对于魂宗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我柳三刀对天发誓,今日魂宗所受之辱,早晚有一天我要让这些人数倍偿还!”柳三刀眼神狠戾地咬牙切齿道,“我早晚会让这些势利小人跪在我们面前,向我们磕头认错!”
陆一凡默不作声地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阴沉的脸色之中参杂着一抹无可奈何的悲凉之情,而殿中众人在注意到陆一凡的脸色之后,也纷纷闭口不言,整座大殿也在瞬息之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静之中,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一言不发的陆一凡身上,似是在等着他做出最后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