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三月初一,祁家商会内宅中堂内传出的一阵巨响,顿时打破了原本安静祥和的清晨。堂内,祁万山一脸怒意地站在书案之后,左手插着腰,右手死死地按着书案上所堆放的厚厚一沓账目。书案对面,祁家商会的四大掌门人:长老祁忠、督领祁孝、掌司祁仁和太傅祁义全部站在那里,一个个微微垂着头任由祁万山发脾气皆是默不作声。而在书案左侧还站着两个面色难看的中年男人,一个是祁家商会中圣院的主事祁山。而另一个身高八尺的黑脸大汉则是祁家商会北兽院的主事祁大龙。
当月初一是祁家商会各院主事前来向祁万山汇报商会经营情况的日子,这个月轮到了中圣院主事祁山和北兽院主事,但和以往一派欣荣的情况完全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所呈给祁万山的账目非但没有赚钱,反而还难得一见的出现了巨大的赔损,距离上次汇报账目不过才三个月的时间,祁家商会的中圣院和北兽院的生意竟然断崖似的一连赔了近四成。这种经营不善的惨剧在祁家商会中已经有几百年未曾出现过了,其中尤其以中圣院最为致命,圣域地大物博百姓最多生意自然也最大,要知道整个祁家商会的生意有超过六成的利润都来自中圣院。如今中圣院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也就意味着祁家商会的根基将会随之出现动摇,这种情况是祁万山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玉楼身为祁家商会的继承人这段时间一直跟在祁万山身边虚心受教,今日他本来是坐在书案右侧的椅子上像往常一样默默观察祁万山处理商会的手段和方式,但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令他的心顿时一沉,看到暴怒的祁万山,玉楼饶是心中再如何沉稳此刻也坐不住了,只好和祁山等人一样乖乖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候在一旁。
“中圣院和北兽院的生意被你们做成这样,你们竟然还有脸来见我?”祁万山极少发这么大的脾气,今日若非是触及到祁家商会的生死存亡,他也断然不会表现的如此失态。祁家商会的奴仆们本来是要进来送茶倒水的,但此刻见到祁万山暴怒一个个也赶忙跪倒在门外,吓得连头都不敢抬。祁万山指着祁山和祁大龙的鼻子,怒斥道:“我对你们信任有加,这么多年中圣院和北兽院的生意你们一直打理的很好,我如此放心地把大权交到你们手上,你们却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今天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下场你们清楚!”
“短短三个月内,我们在北兽院的生意已经缩水了三成,而中圣院的生意更是严重的缩水了近五成,再这样下去只怕到不了夏天我们祁家商会的生意就会伤筋动骨,年底之前中圣院和北兽院就会彻底覆灭。”太傅祁义执掌祁家商会的生意,因此当他看到祁山和祁大龙呈上来的账目之后,脑中顿时便已经明晰了当前的局势。满头白发的祁义紧皱着眉头怒视着祁山和祁大龙,要知道中圣院和北兽院的生意出现了纰漏他这个商会太傅也一定难辞其咎,而最重要的是这三个月他一直在灵域帮着新上任的南灵院主事处理那里的生意,无暇回顾圣域和兽域的状况。今日突闻噩耗祁义心中又如何不急?祁义用沙哑的声音叱责道:“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会长,太傅,其实这段时间中圣院和北兽院的生意一直就处于被打压的情况。”祁山思量再三,最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必然?”祁万山眼睛微微眯起,冷笑着反问道,“此话怎讲?又是谁在打压我们?”
“兽域的青红商会。”祁大龙瓮声开口道,“青红商会在兽域的生意本来就颇有规模,但这几个月不知怎的他们的生意领域竟是飞速扩张,以前他们的弱势也莫名其妙的跟着壮大起来,就连曾经青红商会无法染指的玉石生意,他们现在都开始做的风生水起。短短三个月,青红商会在兽域增设了近千家分号,涉及商品玲琅满目,其中十之*都……都……”
“吞吞吐吐成何体统?还不快说!”祁义沉声催促道。
“都是来自于圣域……”祁大龙说完这句话便猛地垂下头去不敢再与祁万山对视。而祁大龙的这番话也令原本心中波澜的祁万山顿时冷静下来,他微微眯着眼紧皱着眉头似是在思量着什么,片刻之后方才喃喃自语道:“青红商会的生意虽然在兽域做的不错,但却一直未曾踏出过万里冰原,又岂会和圣域勾搭上?”话说到这里,祁万山的眼睛陡然一亮,继而猛地将精明的目光投向祁山,正色道:“中圣院的生意亏损巨大是否也和青红商会有关?”
“是……”虽然祁山不想承认,但在祁万山面前他却不敢说半点谎话,面带愧疚地点头道,“年初的时候青红商会的蒋天宝就在圣域开设了青红商会圣域分会,他们的生意也全部由这个分会侵入到圣域各地。”
“蒋天宝在圣域开分会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祁万山凝声问道。
“此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当时青红商会在圣域插旗的时候所打出的名义并非是青红商会,而是……圣域朝堂……”祁山低声回答道,“这个分会的选址就在圣域皇都金陵城,当时是当朝尚文侯苏士元和新武候韩城出面,以替领皇解决陆家商会在圣域行骗的事情为由开设了一个纠察府。会长应该知道因为陆家商会的事圣域之中有多少人怀恨在心,而这些人中十之*又都是圣域各地的生意人,因此当纠察府一出,这些生意人便全部涌去企图通过纠察府挽回自己被骗的损失。但当这些人进入纠察府之后,所等待他们的并非是苏士元和韩城这些朝臣,而是蒋天宝和他的青红商会。”
“解铃还须系铃人,解决生意人的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做生意。”玉楼幽幽地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蒋天宝是以青红商会的名义和这些被骗生意人重新做了一笔大生意,而这笔生意的条件大致应该是由青红商会来负责补偿他们被陆家商会所蒙骗的损失,但补偿损失的方式却并不是赔钱,而是和青红商会联手继续在圣域各行各业做生意,之后再从赚到的钱中各取所需。当然,上过一次当的圣域商人自然不会再轻信蒋天宝的话,因此这中间就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担保人,以上下周全青红商会和这些圣域商人的利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担保人应该就是苏士元和韩城吧?换言之,圣域朝廷就是这笔生意的担保人,有朝中重臣的介入,圣域商人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自然也能安心和蒋天宝做生意。此举乃是一石三鸟之策,三方皆可获得自己想要的利益,对圣域商人来说非但能补偿之前的损失,而且还重新找到了一棵值得依赖的大树,日后能继续做生意。对苏士元和韩城而言,他们则是顺利的完成了领皇交给他们的差事,成功平息了陆家商会所带来的这次涉及大半个圣域的民变,加官进爵指日可待。而对于青红商会而言,则是顺理成章的将生意浸入圣域各行各业甚至是各个角落,进而先是分一杯羹,接着再利用朝中的庇佑和圣域商人的人脉关系,对我祁家商会的生意逐步蚕食。至于北兽院祁大龙所说的青红商会这三个月来莫名其妙的染指了诸多生意,我想正是青红商会与圣域商人合作所带来的一个额外的好处吧?毕竟有成千上万的圣域商人和他们铁心合作,那么向青红商会在兽域的生意输送些玲琅满目的货源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者说,在兽域赚了钱这些圣域商人同样也能多得一些,何乐而不为?”
“玉楼公子聪慧过人,祁山佩服。”祁山恭敬地点头道,“一切的确如公子所料,这个纠察府实则就是青红商会在圣域的分会,因为有圣域朝堂的庇佑,所以我们祁家商会在圣域的生意开始变的步履维艰。上边有官府的税收一增再增,各地的官府还隔三差五地派人去我们的商铺中捣乱,美其名曰:稽查。搞得我们这几个月根本就没法好好做生意。下边是原本和我们紧密合作的圣域商人们也渐渐疏远了和我们祁家商会的关系,一不再给我们供给货源,二不再帮我们分销囤货,使得我们的生意上下不接,一时之间难以周旋。因此这三个月来几乎都是靠着我们自己的钱硬生生地维持着。”
“官府找茬,商人疏远这些都不是最大的问题,不能作为你办事不利的借口。”祁万山沉声说道,“祁家商会的生意是做给天下百姓的,只要圣域亿兆百姓还在,商会就绝不会没生意可做!”
“这……”祁山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他先是看了看站在对面脸色难看的玉楼,接着又看了看面沉似水的祁万山,一时之间竟是变的有些犹豫起来。
“祁山,莫非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祁万山一眼便看穿了祁山的心思,当下冷喝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