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陆一凡之后,君无戒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本来已经欲要跨过门槛的脚再度落了回去。
君无戒站在门外,陆一凡坐在房内,二人相距不过三米之遥,四目相对皆是无言,就这样彼此静静地互望着,二人的神色都是波云诡谲令人看不出暗藏的真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陆一凡方才将手中的酒杯缓缓放在桌上,嘴角再度扬起一抹淡淡地笑意,举筷指了指满桌的菜肴,道:“这么好的美味佳肴要趁热吃才有味道,君教主意下如何?”
君无戒脸上的迟疑之色一闪而过,下一刻他竟是一言不发地从容迈步走进房间,非但进去了,而且还独自转身默默地将房门紧紧关上了。君无戒刚才的内心泛起惊涛骇浪,在刚刚的瞬息之间他心中反复盘算着究竟该走进去与陆一凡同桌而坐,还是应该即刻退出去召集万戒宗众高手一起出手围杀陆一凡。思量再三,权衡利弊得失之后君无戒终于还是选择了前者。
君无戒也不答腔,关上门之后便缓缓地走到桌边坐下,端着陆一凡刚刚为他斟满的一杯梅酒,不假思索便是一饮而尽。
“陆宗主别来无恙。”
君无戒拿起筷子夹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他的目光一直在满桌的菜肴中来回闪动着,似是在全神贯注地寻觅着合胃口的菜肴,嘴巴里一边咀嚼着油乎乎的肉菜,一边含糊不清地随口对陆一凡打着招呼。
“托君教主的福,不太顺利,但总算有惊无险。”陆一凡也不专注地和君无戒聊天,同样是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回应着君无戒的话。
“该知道的陆宗主都已经知道了,今日来万戒宗可是取老头子的性命?”君无戒此话说的惊心动魄,但语气却像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他们二人的对话根本不像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反而更像是有一句每一句的闲扯。君无戒倒是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真是半点圈子都不绕。
陆一凡闻言先是一愣,显然君无戒如此坦诚令他也暗吃一惊,他原以为君无戒或许要辩解搪塞几句,但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君无戒竟会不打自招。
“君教主明人不说暗话,倒是让陆某着实感到意外。”陆一凡送酒入腹,淡笑道,“本来准备的一套长篇大论的说辞,现在却是无从开口了。”
君无戒闻言哈哈一笑,道:“彼青元桃的确是我有意安排给你在灵域的绊脚石,但老头子没想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早知道灵域领皇沐鼎阳如此有心计,我倒不如什么都不去做,说不定你在灵域反而能徒劳无功。我在中间这么一搅和,反而破坏了沐鼎阳的全盘计划,倒是成全了你顺利收服了灵域。现在想来其实我与沐鼎阳才是真正的同舟共济,结果却是兄弟阋墙,成就了陆宗主在浑水之中捉住一条大鱼,真是造化弄人,呵呵……”
陆一凡闻言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杯筷,脸上的笑意渐渐演变成了一抹疑惑之色,坦言道:“君教主为何要这么做?”
“陆宗主不如先回答老头子一个问题,彼青元桃是不是已经死了?”君无戒抬起头来用好奇的目光盯着陆一凡,那种神情就像是一个好事的老头在打听一件事不关己的热闹事一样。面对君无戒的反问,陆一凡也没再隐瞒,点头道:“死了。”
“谁杀的?”君无戒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越问越有兴趣,“是你还是萧鸿飞?”
“他们二人皆死在柳三刀刀下。”陆一凡也不隐瞒,直言道,“而他们在临死之前已经把君教主和盘托出,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今日陆某全都回答你。”
君无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杀的好,死的好,这两个蠢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算你们不杀他们,我也不打算放他们一命。”
陆一凡看到君无戒的脸上毫无紧张之意,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心中不由地生疑,问道:“君教主既知我已经查明一切,你可想好了如何向我解释?”
君无戒衣袖轻抹了一下嘴角的油渍,似笑非笑地望着陆一凡,反问道:“我就算找出一个天大的借口来解释,陆宗主又会信吗?”
“倘若你说的是实话我便相信。”陆一凡正色道,“今日来你万戒宗的只有我陆一凡一个人,但你宗内却是高手如云,我陆一凡再厉害也不可能与你的整个宗门抗衡。倘若君教主今天实在懒得解释,而一心要对付我,那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君无戒闻言嘴角猛然抽动了一下,继而淡淡地说道:“我若铁了心想对付陆宗主,那刚才就不会进来与你同桌而坐。你说今日来万戒宗的只有你一人,那此刻来这间房间内与你见面的却也只有老头子我一个人。以陆宗主如今的手段能不能抗衡整个万戒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若只对付我一个人的话,我恐怕不是你的对手。”
“君教主此话何意?”陆一凡眉头一挑,轻声问道。
君无戒放下筷子,正色道:“我的意思是陆宗主念及旧情所以才会来这里找我要一个解释,而不是杀气腾腾地兴师问罪。陆宗主念情,老头我又岂是那种铁石心肠之人?我既已坐在这里,那就是想和陆宗主把话说个明白,以免中间有什么误会令你我反目成仇,岂不是太冤枉了?”
陆一凡眉心紧锁地望着君无戒,缓缓地说道:“君教主可知刚才你这一番话,令陆某倍感欣慰。陆某至今对金陵城内君教主率人万里驰援一事记忆犹新,若是没有君教主当日舍命相救,那陆某怕是根本就没有机会活到今天。救命之恩,陆某没齿难忘,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倘若你要执意取走,我又有何理由拒绝呢?”
君无戒目光凝重,道:“我若想取陆宗主性命大可使尽卑鄙手段,但老头子我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陆宗主,我怂恿彼青元桃与陆宗主作对并非是想将陆宗主置之死地,而只是不想陆宗主成为第二个苏邪。”
“陆某愿闻其详!”陆一凡见到君无戒肯对自己袒露心声,精神不由地一正,道,“君教主何以认定陆某会成为第二个苏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