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饵已经撒下,相信鱼儿一定会上钩的。
谢碧寿有这个自信,因为他做过调查,江家是个外来户,在淮安府根本没有什么根基可言。平时夫妇俩一个教书、一个开店,供一个儿子读书,自然是衣食无忧的小康之家。但要靠一个人教书,养活一个病人、一个学生,必定会左支右绌、入不敷出!
诚然他陈芳仪出自本土陈家,家中颇有资财,但外家毕竟是外家。老爷子或许可以拿出三五万出来表示心意,也可以拿出十万八万出来江湖救急,可真要他拿出二三十万出来填江家的窟窿,就算他们老两口愿意,陈芳仪的两个兄弟也会反对的:拿出去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先不说江家会不会还,就算会还,指望一个教书匠,什么时候才能还得上?
人心似铁个个冷,世情如纸张张薄!
江友直是老师,应该没什么赚大钱的本事,就算有,估计他也抹不开面子。江水源是学生,年龄还不满14周岁,出去打零工都没人要,怕巡警局说雇佣童工。就在这个时候,自己把一条光明大道放到他们面前,你说江家会做怎样的选择?所以谢碧寿心满意足地走了。
他走了,江水源却坐立不安起来,满脑子都是刚才他提到的问题。谢碧寿所言或许有危言耸听的成分,但大体应该不差,比如icu的费用问题、淮安府的医疗水平问题、长期昏迷的预后问题。当然,所有的这些归根到底都是钱的问题。——家里的钱够维持到老妈康复出院么?
这个问题一直憋到晚上老爸从学校回来,江水源才在饭桌上小心地问道:“爸,咱家现在还有多少钱?”
江友直皱着眉头说道:“医院又要钱了?不是昨天刚交过么?怎么又要交!”
“不是,医院没叫交钱。”江水源赶紧澄清道,“我只是听护士说,住icu病房一天至少要一万块钱,怕家里没钱了,所以问问。”
江友直勉强一笑:“听她们胡说!哪有那么贵?你姥爷托了点关系,一天只要五千多。咱家里积蓄有十多二十万,你妈店子里的东西转让变卖也能值十多万,——反正你妈醒了之后也要休养一段时间,店子是暂时顾不上了,不如干脆转出去——你姥姥、姥爷也拿了十万块钱放在这儿。前前后后有三四十万,怎么也够用的了,你担心什么?”
江友直的话里其实打了埋伏。比如他说陈芳仪店子里的东西值十多万,其实店子里都是些女性服装和用品,值不了多少钱。现在又急切间想转手,更卖不了多少钱。再结清货物尾款,能拿到手三五万就算烧高香了!
可不卖又不行,因为里面很多是当季时新服饰,一旦过了季,基本上无人问津,只能砸在手里。总不能让江友直这个大老爷们去卖这些东西吧?就算他能抽出时间,也能抹下面子,顾客们买东西的时候还有心理障碍呢!
江水源又问道:“那老爸你有没有想过把我妈转院到江宁或其他地方去?毕竟大地方医疗水平更高,老妈康复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