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阿光的建议,大家都高声应和,毕竟平日便是一起的玩伴,今日突然不在,倒是有些许不太适应。便是结伴往黑仔家中奔去,这一路上的笑乐不断,农家子弟之间多是闲聊些村间野趣。行乐与此。
黑仔家就住在离村口不远的磨坊口,门前三两棵大枣树,家门口摆放着一台老式的破旧石磨,台子已然残破的找不到了。黑仔的父亲老黑是村里出了名的闲汉。终日里除了搓牌下棋,便是山岭之间寻鸟捉兔,也因此大家伙多是喜欢到黑仔家去玩耍,家中几间破落的砖房孤零零的坐落在空地之中,邻里多是往村头搬迁了,因为老黑手中无闲钱,便是将搬家的事情搁置了下来。自然独自住在山岭之下。
这天的天气异常的沉闷,黑仔家中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连他父亲平日抽旱烟的吧嗒嘴响也不见了踪影,虽说心头有些不对,但是大家还是不疑有它,一边高声呼喊着黑仔的名字,一边愉悦的往几扇破烂的门板推开。屋内的情景与想象之中确实有着天翻地覆的差距,一进屋门刺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没有想象中的欢乐气氛,屋子里静悄悄的,几张破败的桌椅,一张木板撑起的旧床铺前,只有端着碗给在病床上颤颤巍巍的老黑喂饭的黑仔,大三伏天的,有些人早是光着膀子,却是见老黑裹在厚厚的几床棉被之中。大家一时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黑仔看到我们的到来也不搭话,只是偷偷的抹着泪。还是阿光快人快语“:黑叔,你这是怎么的了啊?”
这时候老黑才晃晃脑袋瞧了过来,苍白的面目犹如风中飘叶,话语出口,声音如同残破的旧风箱呼哧呼哧的。“:娃娃们来了啊,别站着都坐,叔叔没啥事,等下婶子回来,黑仔你就跟他们出去玩吧。”泪水在此刻如同崩溃的河堤一发不可收拾,父亲的话语犹如尖刀般刺向了他柔软的内心,眼泪成了此刻唯一的回应,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虽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伙的泪水都不经意的掉了下来,一群孩子往往是最易于被外界影响的。一时间屋子里哭声此起彼伏。这一阵阵哭豪的声音直接震动了村里村外的人,虽说黑叔一个劲的呼喝大家控制情绪,但是人性的敏感之处就在此处。外面开始熙熙攘攘的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往这边赶,并且越发的骚动起来。
人未到屋内便是听到阿光的奶奶三姑婆的呵斥,这位传统的小脚老太有着中国人最传统的观念,一身灰黑的粗布衣裤,竟然是奔走在了人群之间,进来瞧见阿光与我们这些孩子没事,便喘了几口大气。(当年村里村外恐吓孩子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拍花子来了,老一辈的常常说,有很多乞丐专门走街串巷,不讨要食物专偷小孩)“:怎么回事,阿光过来,怎么了给奶奶说说。”后面各家各户的家长以及邻居都开始熙熙攘攘的往这边赶过来。村里村舍的邻里间的感情总是格外的亲切。虽说此地远在山岭之下,但护犊情深的亲人总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三姑婆的这一问直接让阿光傻了眼,好家伙,这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可哭了这么久人都给哭过来了,好歹也得说点什么“:奶奶,我看到黑叔这样子我就想哭。”说罢了抱起三姑婆继续哇哇的哭了起来。
这下倒是轮到三姑婆脑门冒汗了,门后的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这家问这家孩子的冷暖,那家问自家孩子的饱餐。我当时也是光棍,因为随着师傅山头见过的场面多了,自然不会短短的因为此事便是痛哭,反而越发的瞧着黑叔的面相不对劲。“:姑婆,黑叔印堂都黑了,双眼都血红血红的,会不会是撞见啥了?”三姑婆还没等我说完,先是将孩子们往身后一拽,叮嘱我道“:小帅,你先跟他们出去玩会儿,我问问便知道。”我虽然答应了下来,但是好奇心却还是驱使着我跟着姑婆走到床边,姑婆轻轻接过黑仔手中的碗勺。黑叔识趣的拍打下黑仔的手示意他站到一边。也许是三姑婆对于我也无心隐瞒,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便张口问道“:你可是又去那地方了?”“:嗯。”低沉的回应掺杂着几丝无奈。
我虽然有些许疑惑,但是内心里却是明白的知道。一切的因缘结果或许就是在三姑婆口中的那个地方。“:你糊涂啊,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你能去的,而且这些年我看你虽然吊儿郎当的,但好歹一直本分。你这不只是害了你自己,你还是坑了你家里人啊!”三姑婆莫名的激动,手指抖动飞快,口里喷出的唾沫几近要将人都淹没。我站在旁边却是分明看出她那种几许愤怒,几丝无奈。
“:我现在去准备准备,你快些收拾,等孩子娘回来了,招呼一声,你俩快些离开,躲个几年。孩子我帮你带着,若是平安无事,你再回来。”一番沉默之后,三姑婆做出了这番让人诧异的决定。旁边黑仔也是听得要让父母离开,哭嚎声再次响起,奇怪的是黑叔却是不再言语,沉重的点了点头,招呼黑仔过去,颤颤巍巍的坐直身子,对着三姑婆拜了三拜。抱着黑仔的脑袋低声的啜泣起来。
姑婆没有停留,一边嘱咐四周人群退散,一边赶着往门外走去,我有些疑惑,便是追上三姑婆“:姑婆,这黑叔到底是咋的了啊,你为啥让黑叔离开啊?”拽上姑婆的手,满是皱纹的胖嘟嘟的手掌此刻却是没了往日的粗糙,手心的湿润让我明显觉察出事情的不寻常。“:娃娃家家的,别管这些闲事,你家老祖可还是在青木山上?“不答话反而反问我,我只得悻悻的回答,太奶的事情我在四邻之间也有耳闻,就是不知道这次为何要惊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