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楚玉给随身的四个小太监放了假,今日就没带出来,泠然干脆让他打发了其余人先回府,两人安步当车,游逛京都。
大明中叶以后,寻常百姓的衣着所用色泽渐趋鲜艳,许多衣服跟韩装很相似,泠然才觉得韩国人学中国学得挺到位的,不仅保持了那么多年的传统,还把我国的精粹都硬要说成自己的,(比如说韩医,其实就是中医。)
既然出来,楚玉便带她去游玩了京都名胜什刹海。
这一带寺庙众多,风景秀丽,游人如织,还有许多大人小孩在湖面上溜冰,泠然看了,倒觉得有一些后世的热闹感觉,心情顿时好起来。
可惜他们没带冰鞋,又没人做出租的生意,她只好眼馋了一番,跟他游逛周围的商业街。
楚玉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这一世京城一带的风土人情,路上行人虽然觉得他们人物十分俊秀,啧啧称奇,好在民风淳朴,自诩礼仪之邦,倒不像隋唐以前奔放,女子们最多掩帕偷窥,男人们也只羡慕好一对神仙眷侣,并无人上来打搅。
泠然看见许多人家门口除了春联之外还贴着红纸袋,甚是奇怪,便问由来。
楚玉答道:“这几日每家人都要出去拜年,若有客人来未遇主人,或者关系没有亲近到非要见到主人的,就在这红纸袋中支个名帖,这物什就叫‘门薄’。”
“我可又长了见识!”泠然笑着,看见前面支了个云南米线的摊子,忽然嘴馋,揪着他就到摊上坐了下来。
喝着烫嘴的热汤,吃着久违的米线,望着眼前的“玉人”,她感觉生活无比美好,笑得如春花一般。
摊主一个劲赞他们是金童玉女,还说今年运气一定好,楚玉放下元宝,两人正待离开,泠然忽然看见街对面一个游魂般走着的人。
此人虽然戴着方巾,但有许多的乱发散落下来,圆领大袄上也满是褶痕,失魂落魄,却是张嘉秀。
泠然本就想找到他们,挥了挥手,见他毫无所觉,只好追上去拦在他面前。
张嘉秀骤然看见她,一两秒钟的惊愕之后,清秀的面上浮起狂喜之色,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妹妹!为兄……可找到你了!”
一只光洁大掌斜刺里插了进来,硬生生将泠然的手从张嘉秀手上夺了出来,楚玉看见他没什么好印象,寒声道:“虽说是兄妹,不过男女授受不亲,大街之上还是守礼才好!”
张嘉秀气得嘴唇发白,倒也不惧他,道:“我……我与她并非兄妹,王爷早已知道,为何还要这么说?”
有几个人路过,听到“王爷”二字,都停下来骨碌碌地盯着他们。
泠然忙左右赔笑:“啊!黄爷,黄爷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不是亲兄妹都要守礼!”楚玉对着张嘉秀,想此人竟敢与他夺妻,自然脸色冰冷。
张嘉秀与他比起来虽然实力悬殊,但也针锋相对,丝毫不退,好在他根本不知道李晚翠她们曾经编了一个楚玉和泠然才是亲兄妹的谎言,否则还不知要闹成怎样。
边上的人听见是黄爷,做恍然大悟状,见有热闹看,完全没有散去的意思,人倒还越聚越多。
自然界雄性动物争夺配偶的场面当街上演,楚玉根本也不顾自己高贵的形象,这令泠然啼笑皆非,急忙对张嘉秀道:“大哥,娘和高姨在哪?我与他今日出来本就是要寻你们拜年的,快带路吧!”
张嘉秀一听问起李氏和高氏,眼圈蓦然红了,愤愤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递过去,“小妹自己看,如今这京城,官官相护,求告无门,我要告东厂!我要告楚留香!东厂的人不仅抓走了两位姨娘,还……还把益伯……都给打死了,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再没地方告,我就告御状去!”
他这一叫不打紧,边上的人听见牵涉到东厂和楚相,自动自觉全都跑了个精光,比聚上来时快多了。
泠然打开纸张,见是一幅血书就的状纸,虽没来得及细看文字,但从那苍劲狂乱的字体间就可看出张嘉秀书写时的悲愤之情,这是一个愤青啊!这样的人就算知道天下时局,也不忌四处碰壁,他还没被人弄死,也算是个奇迹。
对于楚留香的草菅人命,她早就心知肚明,可他明明在腊月二十四就告诉楚玉接受自己,怎么竟抓了高李二人没透露半点口风?何况那益伯不过是个受雇的老实巴交的看门人,东厂的人也下得手去杀,委实可恨!
“小妹到底要站在哪一边?”张嘉秀想抓住她逼问,被楚玉挡去近不得身,急得额上青筋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