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娇端起茶,一口一口抿着喝了。味道极其好,是她最爱喝的黄山毛峰。
爱姐趁着陈雪娇喝茶的功夫,悄悄打量起她来。陈雪娇穿一身秋香色褙子。外头套一件大毛比甲,下面是同色的湘裙。头上挽了一只包包头,一点装饰也无,只在耳朵上镶了一枚金丁香。本来她就生的眉目如画,十一二岁的年纪,一点粉黛不施,愈发显得娇俏可人。
陈雪娇却也在打量爱姐,爱姐生就一双粗眉,圆圆的一张脸,玉雪可爱,一双眼睛尤其出彩,闪闪发光。
见陈雪娇看向自己,爱姐噗嗤一笑,扯扯自己的眉毛,朝雪娇道:“我早就听我奶娘说你了,今天一见果然如此。你瞧,我和你一样都长着一对粗眉,他们说咱们这样的粗眉以后成亲了,能驯服相公,我却是不信的,相公不需要驯服,若是对我不好,便不过便是了。”
吴嬷嬷忍不住皱了皱眉,周围伺候的丫鬟俱都背过身子笑。
这话,刹那间拉近了和陈雪娇的距离。
陈雪娇还在想怎么和爱姐寒暄,没想到却是以爱姐这句玩笑话开了先河。
陈雪娇便也跟着说:“怪道嬷嬷说大姐儿是个极其有主见的人儿,仅凭借你这一席话便能听得出来。“
爱姐大笑起来:“是呢,旁的人都说我这是大逆不道呢。”
“什么是大逆不道,道理都是人定下的,只要不害人,且无愧于心,便行了,所谓的大逆不道只不过没有满足旁人的心思罢了。”陈雪娇忍不住喝了一句。
爱姐便高看了陈雪娇一眼。
“大姐儿,给太太的绣像带来了。”吴嬷嬷向前打断了爱姐的话。
虽然她很宠溺爱姐,可一个姑娘家,未出阁,刚见到人,便口口声声谈论起驯夫的事情来,说出去真臊得慌。她们是习惯了,可这陈家的人还在呢。
不知道人家当不当笑话看。
又一看陈雪娇的言论和爱姐差不多,李氏在旁边却满面含笑,心下略微定了定。
“瞧,我一聊起来便忘记了。”爱姐歉意的一笑。
李氏便将卷轴抽出来,那画像呈现在桌子上。
爱姐看一回,赞一回,抬起头冲一个丫鬟道:“拿去给我娘看看。”
那丫鬟便抱着绣像去了。
爱姐便依着陈雪娇坐了,又说了一会子话,便见丫鬟拿了大红的石榴进来。
食盒里头摆放了许多水果,里头有专门一层放的石榴,难为这个样数九寒冬有这样大这样红的石榴,却是皮薄籽多,清香扑鼻。身边伺候的丫鬟便剥开来,一点一点将外头附着的黄色衣撕了,拿一只晶莹的琉璃碗盛了果肉,摆放在爱姐、陈雪娇、陈雪如、静好、齐平以及李氏面前,里头还放了勺子。
又有其他丫鬟拿了毛巾水盆让雪娇等人洗手。
“石榴本来没什么,却在冬天吃很难得。”爱姐便开口,“这是我舅舅去云南做生意,从那里摘来,送了一箱子过来。”
陈雪娇道了一声谢,伸手拿了勺子,挖着石榴果肉吃。
石榴多汁,尽管在小心,嘴巴上也会沾染红色汁水,吃完后,丫鬟便打水漱口。
刚吃完石榴,爱姐的娘吴氏便派来身边的丫鬟请李氏进去说话。
李氏颇有点紧张起来,手脚都不晓得往哪里放好,长这样大,她可是头一回和贵妇人说话。
“不妨事的,我家太太性子最好了。”吴嬷嬷站起身子,“还是我领太太过去,对了,那绣像是静好姑娘绣的,也请她一并去见见太太。”
李氏和静好便跟着吴嬷嬷去了吴氏的屋子。
“当”的一声响,吓了人一跳。抬起头一看,爱姐屋子里挂着一架西洋钟表。陈雪娇在前世见过并不感到稀奇,陈齐平却看个不住。
爱姐见陈齐平年纪还小,便命丫鬟抓果子给他吃。齐平哪里见过这样多好吃的,待见到藕粉规划糕便努力的吞咽了下口水,却不敢吃,只拿眼睛看向雪娇。
“爱姐给你的,你便吃吧。”陈雪娇笑着说。
谈话间,两个人便喊起了名字。
齐平便吃将起来。
爱姐一边坐着陈雪娇,一边坐着陈雪如,三个人便说起话来。
陈雪娇便捡乡下的趣事说给爱姐听,爱姐果然喜欢,说道高兴处,便笑:“我咋没有早点认识你,你可比那些作诗弄赋的千金们有趣实在,我应酬她们都烦死了。”
陈雪娇便抿着嘴笑。
爱姐儿住的地方三面种了竹子,一面临水植满了梅树。此时是冬天,爱姐的屋子俱是琉璃做的,透着窗子,竹子的绿意透进来觉得身上一阵寒冷。爱姐赶紧命丫鬟将手炉拿来,给雪娇和雪如。
雪娇还好,身上不怕冷,怕冷的却是雪如。
一会吴嬷嬷过来了,见雪如脸色有点发白,坐在椅子上浑身僵硬。她多精明的一个人,当下便晓得因为啥原因,便笑着同雪如道:“陈家大小姐的脸色有点白,怕是赶路晕了马车,去后头休息一下吧。”
陈雪娇担心雪如的身体,朝吴嬷嬷一笑:“我姐姐身子有点不舒服。”
吴嬷嬷便明白了,命丫头扶着雪如去了里间,准备了干净厚实的布。
屋子里只剩下陈雪娇和爱姐,两个人越聊越投机。
忽然,外头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个丫鬟冲进来道:“大姐儿,陈姨娘肚子又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