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的声音洪亮而极具煽动力,“下面让我们来进行下一个拍卖品,这是穆夫人去灾区捐款的时候与受灾的小朋友的一张合影,极具纪念意义……”
方婉容旁边的一名贵妇赞叹道,“你还真是喜欢小孩子。”
方婉容眸色一闪,旋即温柔地微笑起来,“没错,我啊,最喜欢小孩子了。”她的笑容虽完美无缺,挽着穆函的手却紧了紧。嫁进穆家一直没有子嗣,是她最大的遗憾,如今被人戳到痛处,方婉容几乎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崩坏笑容。
“哦,这是怎么了,投影仪坏了吗?”那名贵妇没有察觉到方婉容的不对劲,惊讶地抬起头。
【小孩子真是恶心,看看,只会哭个没完!】,尖利嘲讽充满恶意的声音从音响中发出,立刻传到整个大厅。
墙上的画面猛然出现了变化,原本方婉容笑得悲悯的合影被一片黑暗吞噬,出现在投影布上的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男孩。细小的啜泣悲伤而无助,让人揪心,
【不,不要……放过我。】男孩大概有□□岁,却十分瘦小,如同猫儿一般团起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哭诉。
【哭什么哭!烦死了!】刺耳的声音再次开口,一个身影快步走到男孩身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对准男孩的肚子狠狠地踹了下去。虽然头发凌乱,表情狰狞,但熟悉的五官让所有人的惊愣了,那名依旧在对男孩拳打脚踢的人,居然是方婉容。那个总是举止优雅,颇有善名,刚才还说自己最喜欢孩子的方婉容。
耳边充斥着男孩的哭泣声,求饶声,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方婉容身上,鄙夷,探究,惊讶,厌恶,女人完美的微笑瞬间裂开。
“不,这都是有人故意陷害。”方婉容急忙叫道,攀住旁边的穆函,目露哀求,“老公,相信我,这个视频是假的。”
本身就是做高新技术的穆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推开她的手,是不是假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穆家主母虐待儿童对穆家的声誉是个极大的打击,绝对不能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幸好在场的大都是与穆家有商业往来的权贵,没有记者,好好沟通一下,牺牲些权益,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大肆宣扬出去。看向角落处的投影仪,穆函冷声喝道,“王伯!去看看”。
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清楚,他穆家虽然不能算是良善之辈,但也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断不会容忍这种虐待儿童的女人,但想要对穆家不利,播放这段视频的人也不能放过。
秦松与秦宣却是身体渐渐僵硬起来,看着画面中的男孩,两人心中有了特别不好的预感。
王伯快步走到角落处,一眼便看到电脑前的穆泽,少年的手还放在鼠标上没有拿下来,王伯有些迟疑地开口,“三少爷?”
穆泽抬头看着墙上的画面,闻言,目光轻移,眸色在屏幕的幽光中忽明忽暗,突地,穆泽轻笑一声,“王伯,你看,我都说过了,不能相信那个女人,可惜,你们所有人都不信我。”明明嘴角勾起,少年的语气却透出十足的苦涩,眼底满是自嘲与悲哀。
【真是脆弱。】画面中的方婉容发泄完毕,看着已经毫无声息的男孩,冷冷一笑,一把将瘫软在地的男孩粗暴的拽起,被冷汗与泪水浸湿的发丝滑落两遍,露出男孩的面容。
秦松的眼睛一点点地变红,血色充满了整个眼球,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双手死死的握拳,目光描摹着男孩稚嫩的面容,
“小泽。”秦宣喃喃地开口,狠狠地拉住几乎立刻就要扑出去的秦松,“不能动,松子,你答应过小泽的。”
秦松的挣扎猛地停止下来,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掐死那个女人,拳头的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穆辰与穆盈怔怔地看着画面上一脸死寂的男孩,他们与穆泽一起长大,即便没有过多的交流,却也是记得自己的弟弟长得什么样子,穆函的脸色像是结成冰一般,猛地一把捏住方婉容的脖子,将她拖过来,
“你到底都做了什么?!”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的话,让方婉容的身体颤栗起来。
【啧,真是麻烦。】画面上的女子熟练地拿出各种药剂,很快地便将男孩身上的伤痕处理完毕,拿出一件新衣服为男孩换上,方婉容拿起一旁的注射器,用上面的长针,狠狠地扎进男孩的身体,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男孩身体一震,颤抖着睁开双眼。
【别装死。】方婉容冷冷一笑,蹲下身,【洗把脸,好好睡一觉,出去别乱说,你知道不会有人信你的。】
男孩漆黑的双眸空洞地镶嵌在苍白如纸的小脸上,闻言,扶着墙艰难的站起身,有些茫然地看着整理仪容的方婉容,喃喃地开口,【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方婉容的动作一顿,大步走到他身前,狠狠地掐住他的下巴,【为什么?!】她走出摄像头的范围,一张画板狠狠地丢在男孩的面前,方婉容重新出现在画面中,【你画的是谁?!啊,还在想那个贱女人是不是,我才是穆家的女主人,你这个蠢货到底明白不明白?!】
男孩的瞳孔猛地收缩,画板上的线条还略显稚嫩,却可以让人感觉到画上女人的温柔与慈爱。
【不许再画她!不许再画那个连骨头都化成灰的女人!】方婉容疯狂地叫嚣道,旋即露出恶毒的微笑,【不然,我就掰断你的双手,让你再也画不了画,不,不能这么轻松。】方婉容轻柔地把玩着自己的发丝,【我命令以后都不准画画,不然就掰断你的四肢,让你永远都是个残废。】
男孩双唇发青,不断地颤抖,眼神因为疼痛与刺激已经开始涣散,抱紧自己的身体,艰涩地开口,【我会告诉父亲的,我身上的伤就是证据,他们会相信我的。】
【你想等他们回来吗?】方婉容耻笑道,【真可怜,你想等多长时间,半个月?一个月?你父亲要等三个月以后才能回家,哦,你想找你哥哥和姐姐。】方婉容笑得更加猖狂,【你忘了他们在大学住校,要等一个学期才会回来。以我方家的医术,你身上的伤早就好了,你想说什么?他们会信谁的?】
【想要告诉别人吗,你知道在你伤好之前,我不会让你见其他人的。谁会相信你呢?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念生母的男孩,沉默,抑郁,固执,令人厌恶,别人都会认为你是想要赶走我这个继母才想要陷害我的。】
男孩几乎是绝望地比起双眼,方婉容拿起药膏粗鲁地涂在被她掐出一丝青紫的下巴上,【真可怜,好好养伤吧,明天我会替你向学校请假的。】拍拍男孩的下巴,画面上的方婉容露出与刚才的照片上如出一辙的悲悯笑容,看在宴会众人的眼里,真是万分讽刺。
穆函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掐死手中的女人。他自认不是个慈爱的好父亲,因为他没有多长时间能够陪在孩子身边,他不喜欢穆泽,因为他会让他想起这辈子唯一爱过却又失去的女人,也因为穆泽太过沉默软弱的个性,但他自认给了这个孩子足够的自由以及富足的生活。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孩子在他的眼皮底下,居然过得是这种日子。他和穆辰一直以为穆泽对继母的不接受,是不成熟,太固执的表现……哪里想到真相居然会是如此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