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孙耀乙忙接上话道:“另辟蹊径!”
“对!另辟蹊径!”陈氏道,“人家杨姑娘都登门来了,总不能三句话便将事说死了不是?”
杨子熙挑了挑眉,心道这夫妻档算是演的什么戏?
“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孙老头一口烟沫子砸的满嘴黑,“这事又不是我们一家子的事,我如何和村里人开口?”
杨子熙听到此处,算是明白了,孙老头的话在这儿等着呢!所谓和村里人开口,便是要好处,所谓好处,无非是银子,许是宅院上没捞着的银子准备打此地补回来,准备收水费呢!
孙德望确实是打着这么个心思。当日他瞧着杨子熙一行灰头土脸,衣裳破败,以为开口一百两卖个破宅院也算是赚了,没想到接下来杨子熙改造宅院花出了大手笔,一批一批的东西往山脚下运,可见是个家底丰厚的,这才悔不当初。然而为了那尸骨的事,他近期被陈泼皮闹的不清,也没有了由头再涨价,昨儿瞧见杨子熙的帖子,便记挂着若是有事相商,自己可得漫天要价才行。
他特特的嘱咐了婆娘,让她唱白脸,自己唱红脸,先把事往难里说,怎么难办,怎么不可为,再让婆娘帮着往回劝,一来一去也好让杨子熙知道,万事皆有代价,银子不到位便是办不成的。
因此今儿一大早,陈氏便巴巴的守在了家门口,等着杨子熙上门,却没想到过了晌午,这会子才把人给盼来。
这厢夫妻俩自弹自唱,已经说到了银子了。
“……村里二十户人家,牵扯到每家田地的供水,怎么也得一年补二两银子吧?这都是便宜的,少不得我老脸贴上去劝说;再有占地,若是从别家家门口过,起码也得穿五家人的宅院,一家家的谈你不肯,我涨价的,如何能够都谈妥?所以若想省事,最好还是从祠堂门口过。然而祠堂门口开渠,动了祖宗门前风水,怎么也得请些道士和尚的做做法事,免得落下祖宗埋怨,这少不得又是二三十两的花费。最后这规矩就更是不能少了,若少了银子,家家户户今后都花点小钱便随意开渠,我这里长也不用做了。”
“所以前前后后,孙里长的意思是起码也得花七八十两银子?”杨子熙面色沉静的道。
“不,你算错了。”孙老头摇摇头,拿着烟枪在铜盆上敲了敲,“是一年八十两,碰上旱年,还不一定给水。”
黑啊!真够黑的!一年八十两?用水紧张了还要断?这不是收水费呢!简直是收油费!抽血都没有这么抽的!
杨子熙冷冷一笑,刚准备开口,便听子暮抽冷子道:“开口银子、闭口银子,指着放高利贷啊?不必谈了!我们走吧。”
孙里长撇了撇嘴,收起眼中的贪婪,只低头巴巴的抽烟,倒是陈氏笑着道:“令弟年纪虽小,懂得倒不少!都知道高利贷了?我家老头儿可没有榨取你们银子的意思,各项条目可都是敞开了算给杨姑娘听的,又不是我们家和你收银子,收来的钱还不是用在安抚村民身上了?要我说呢,这开先例破规矩的事总归是难办的,付出的代价便少不得。真要没有银子,那也只好天天一趟趟的从河道担水了,你说是不是?”说罢眼神便停留在杨子熙身上,滴溜溜的转,好似想要瞧出她藏了多少油水一般。
夫妻俩一个你看着办,爱给不给;一个为了你好,还是别花钱了,一唱一和的倒十分熟稔。杨子熙心中火起,她来之前就知道此事怕是少了银子办不成,却没想到孙德望胃口这般大。
“算了,既然如此,我便听夫人的话,就一担担的挑水喝好了。”她站起来,欠了欠身,没等夫妻俩再开口,便带着子暮便出了门。
孙家夫妇目瞪口呆,傻了,这是怎地了?漫天要价之后,不应该是就地还钱吗?怎么谈都不谈就走了?他们夫妻档这一唱一和才刚起头呢!
“呸!我当是多有钱的主呢!也不过如此。”陈氏冲着她的背影啐道。
孙德望愣了片刻,再度拿起烟斗猛抽,随即突出一连串的烟圈,缓缓道:“别急,你且等着看,她终究还是会回头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