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马上就来。”
妇人手脚麻利的连包带煮,没一会儿五碗馄饨都端了上来,每个碗里都满满的,汤水都要溢出来了。林如海一拍儿子,“快吃,闻着就香。”
杨泽瞪他一眼:你还有心思吃。
林如海回了一眼:为什么没心思。
林睿见他爹一点也不嫌脏,几口下去,半碗就没了。再抬头看看母亲,虽然动作优雅,却也面带微笑,没有丝毫的嫌弃。他咬了咬牙,也拿勺子舀了一个,放在唇边吹了吹,小小的咬了一口。接着眼睛就亮了,好鲜!
林如海笑了,特意逗他:“好么吧!”
林睿连连点头,“嗯,好鲜。”还是鱼肉馅儿的呢。
基友一家三口都很吃很欢乐,杨泽略纠结了一下,也跟着下勺子,到是柳氏大庭方众之下,十分的不习惯。贾敏一笑,指着围着她们的丫头、嬷嬷,小声道:“放心,外人看不到的。”开玩笑,就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能看到她们才有鬼哩。
柳氏笑笑,也拿了个勺子,舀一个慢慢吹凉了,去喂怀里的小丫头。英莲大约是哭累,或许是抱着她的柳氏与贾敏都十分的温柔,慢慢的安静下来。被柳氏喂了个馄饨之后,还细声细气的道谢,小女孩特有的软糯嗓音,萌坏了贾敏,让她瞬间变身怪阿姨,伸手就去摸人家小萝莉的脸,还笑得特别灿烂:“真乖。”惹得她儿子,一连看了她好几眼。
再说甄士隐,自贾雨村去后,不觉寂寥,十五元宵夜,家宴已毕,自己无心出去,便让家人带着女儿玩耍,时值半夜,不见归来,便觉不安。正想遣人寻找时,抱了女儿出去的霍启哭丧着脸,被两个大汉压了回来。
甄士隐吓了一跳,又不见女儿,连声问:“大姐儿呢?怎么不见?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压着霍启回来的大汉之一,拱手为礼,甚是客气的道:“我家主人适才于街中抓了个拐子,抱一幼女,这位说是您家女儿,主人便遣我等来请先生过去相认。”
甄士隐听说女儿险被人拐走,立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大敢后悔,不该让人带女儿出去。他连忙道:“令主人高义,在下不胜感激。请壮士稍待,我换身衣服便来。”
一时,甄士隐的娘子封氏也知道,连忙扶了两个丫头过来,定要一同前往。
甄士隐心忧爱女,连忙扶了妻子,又令人捆了霍启等他回来下置,就急急忙忙带人跟着两人走了。
杨泽身为姑苏知府,甄士隐自是认得,一见之下连忙过去拜见。杨泽也识得他,奇道:“怎么,甄先生,这是令爱?”
小姑娘一见爹娘都来了,眼泪又落了下来,伸着两只小手要母亲抱。封氏哪里禁得住,上前抱了爱女,又对着贾敏和柳氏连声道谢。
甄士隐见爱女无恙,才算放下心来,对着杨泽、林如海两人惭愧道:“都是我糊涂,显令女儿遭难。”
林如海摆了摆手,“也是贼子太过猖狂,不过士隐兄也是太过大意了。”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甄士隐与林如海相识还要早过杨泽,也是偶然间认识的,便这么相处下来。
甄士隐连忙向杨泽道谢,杨泽摆了摆手,“是这位义士出的手。”
玄九抓抓头发,不好意思的说:“杨大人,我是玄九。”
杨泽一愣,再转脸细看,可不是林如海的仆人,他心中生疑,笑了一声:“你到自在。”
玄九苦着脸,“大人说笑了,小的这是被师傅派出来加训呢。”
“啊?”杨泽十分惊奇,扭头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笑道:“你也知道,我如今在的那个地方,打交道的人复杂得很。玄一他们生怕徒弟生嫩,办砸了差事,得空儿就训他们。今儿这时候正好,街上人多,坑懵拐骗的都出来了,便给他们一人画了一片,只管在人群里转。晚上收工时,每人要抓下十五个人,才算合格呢。”实战训练么,既能训了自己的人,又能抓人,真是两全其美,给自己点赞。
杨泽大笑,“要求够严格的。”他又问玄九,“你这是抓了几个了?”
他这一问,玄九的脸更苦了,“这才第八个,闹得这样大,晚上回去,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了。”
杨泽微微一笑,“你今儿立了功,我替你求情。”
玄九大喜,“多谢杨大人。”
甄士隐特别殷勤的请林如海和杨泽去家中一聚,他要度宴相谢。
林如海笑道:“天已晚了,令爱又受了惊,我们就不叨扰了,改日再聚吧。”
甄士隐还要再让,杨泽摆手:“听如海的。”
相比林如海,杨泽身上的官威更重一些,甄士隐和妻子封氏再三的谢过之后,带着女儿回家了。
两家回到杨府,林如海与杨泽在书房又设了一个小宴,两人皆脱了大衣服,披了家常袍子,散了腰带,意挽了发髻,对坐而饮。
林如海随手一指前衙,“今日入门者极多,你果然不管?”
杨泽饮了杯酒,飒然而笑:“今日十五,便是圣人也要过节,何况于我。”
林中海端杯不语,直管看着他,杨泽呵呵一笑,以手点指,“今日进来的这些人最是可恨,偏又打杀不得,关上一阵子,出去依然如故,实在令人生厌。不若先关上两日,吃上一顿板子,再说。”给他制下的治安造成这么多麻烦,还屡教不改,再不借机收拾他们一顿,实在憋闷得很。
林如海突然想起一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杨泽不解,“如海为什么发笑?”
“我想起旧年一件传闻来了。”林如海每念起此,就止不住想笑。
“什么传闻?”
“你还记得四年前,山东道的监察御史黄光本么?”林如海嘴都裂开了。
杨泽一愣,随即摇头笑道:“被小偷查出的贪官么?”那黄光本也不知道是不是倒霉催的,明明贪得要死,还非要装清明廉洁,常以一袭布身见客。结果,那次装大发了,穿布衣出去溜达时,被个小偷给偷了钱袋子,可巧小偷被想巴结他的县令派来暗中保护的人给当场抓住。然后双方一对峙,好么,钱袋子里不说银子,光金元宝就五、六个,就这还穷?
无意识揭破黄光本的县令傻了,黄光本也傻了,大庭广众之下,本质被扒了个干干净净。结果自不必说,黄光本被罢职查问,某县令却借机升了一级。这算什么?官自天降,还是造化弄人!反正林如海和杨泽他们是当成笑话来看的。今天正好说到这里,林如海又想起来了。
他笑眯着眼睛,“润之,你不知道,我当初可就指着这个笑话,过了半年呢。”说完,捶案大笑。
杨泽再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看,“真不知道你笑的是什么。”他见林如海有越来越过份的趋势,伸手敲敲桌子,“你不想知道,我走之后,这个位置由谁来接任么?”
“谁?总不会是慕霖吧。”林如海往嘴里塞个块排骨,啃得特别来劲儿,还不忘批评,“有些过甜了哈,肉还有点老……”
杨泽瞪了他一眼:“你觉得有可能么?”
“呵呵,是不可能。”
杨泽肃了肃表情,微微压低声音:“德建来信,想来江苏。”
德建是齐嘉珏的字,他中进士比林如海几人晚了一科,还是三甲。便先外放去做了县令,三年换一个地方,到也比几人慢多少。
林如海略皱眉,“德建如今是五品吧?”
“嗯,山东大明府同知。”
“他有把握么?”
杨泽细思,“应该不十分准,不然也不会写信过来了。”这是让他们两个在萧谨面前提一句么。
林如海想了半天,“德建为人十分稳妥,他来接你,到也不错。”
杨泽道:“如此,你我明日修书?”
林如海:“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