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神色一黯,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以叶老将军的功勋,早就可以封侯拜相。可皇上怕他拥兵自重,只封大将军之衔,连兵部侍郎之位也不曾让他坐过几天。一般人,到了叶将军这样的年纪,又有这样的资历,封个侯爷,做兵部尚书,也不是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
伴君如伴虎,到得如今,连叶家人想去嘉峪关,也唯恐引起皇上的猜忌,不得不求于别人......
想一想,这是多么令人惋惜的事情!
“与其这样,还不如求个恩典,让叶老将军回京算了。”沈宛只觉得心寒,脸色也十分不好看,“边关苦寒,叶老将军也上了年纪,若能解甲归田,也称了不少人的心。”沈晔嘴角微嗡,半晌才叹道:“这个道理你明白,难道叶将军不明白?他老人家一生戎马,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叶公子也是没有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祖父这样下去吧?”
说着,沈晔似乎感慨不少,“没想到,叶云归竟有这样的勇气,我只当他是玩世不恭呢?”
沈宛沉默着没有说话。
叶家后继无人,也许正合了天子的意。若叶家又出个所向披靡军功昭著的后人,怕是这位圣上,连觉也要睡不着了。所以,叶云归虽然荒唐,可从大局上而言,对叶家反而是好的,至少这样,能让叶家安安稳稳过个几年。只要叶老将军一死,皇上追封个侯爵,让叶家不成器的子孙继承,也全了皇上体恤臣子的美名。反正只要皇上高兴,什么时候夺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念头闪过,沈宛忽然对叶云归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也许,他浪迹欢场,并非本意?只是为了让天子放心,不得不采取的手段?否则,就算是背负着叶家满门的仇恨,没有那个能力,想要征战沙场,也不是有决心就能成事的。
沈宛缓缓垂下了眼,她的双手垂在身侧,握成了拳。指甲嵌入手心,几乎抓破皮肉。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言说的苦衷啊!
既然这位叶家公子有手腕有能力,又能韬光养晦掩人耳目,为什么不将他拉到一条船上来?
沈宛眼中一亮,立刻有了主意。她问道:“那镇北候怎么说?”
“镇北候让他不要冲动,说皇上自有主张,千万要沉住气。”沈晔很是惋惜的样子,“叶公子听了也没有说什么,不过,我看那样子,也不像是心里没事的人。”也许,这早就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
至于镇北候的意思就更明显了,这事皇上应该还不知道,应该尽快上达圣意,请皇上定夺。叶老将军正好可以借着生病,上一道折子,从这场动乱中抽身,不过,以他的性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您说,我去见见叶公子如何?”沈宛沉吟道:“这可不是叶家一家的事,我们既然知道了,也不能坐视不理,他心里只怕正乱着,我也劝劝他,免得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沈晔很相信女儿,何况他又有几分书生意气,一直为叶老将军抱不平,听了这话,不仅没有指责她多事,反而赞同的点头,“今天周家客多,他也没说上几句话,你一向聪明,不妨劝劝他。如今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若是因此惹上事端,只会让叶将军的处境更艰难。”
说着,想了想,道:“我们和叶家没什么交情,不过,若是我写封信过去,他应该会亲自过来,到时候你们就在我的书房说话。”如今沈晔的书房几乎是沈家最安全的地方,外面守着的人,都是沈家最忠心的护卫,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沈宛没想到沈晔这么爽快,心里暖暖的,忙道:“我替您磨墨。”挽起袖子就开始磨墨。偏偏她人小力薄,又是冬天,砚台都结了一层冰,她费尽力气也没能磨出墨汁来。沈晔哈哈大笑,接过她手上的墨条,“这可不是你们小丫头能做的伙计,我自己来好了。”
“我可是沈家的二小姐,哪里就轮得到我做这些了?”沈宛故作高傲,扬起头,“平常人想要我磨墨,怕是也不能!”沈晔笑得更大声了,揉揉她的头,又觉得女儿穿着白貂披风甚是晶莹可爱,眼中更是柔和,忍不住将头上垂下的小球捏了好几把,“和那画上走出来似的。”
沈晔笑嘻嘻的垂下了手,毫不客气的收下赞美,“我可是您的女儿,走出去可不能让人觉得丢了您的体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