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儿虽然主意多胆子大,到底年纪还小,左右为难之下只好求助地看向胡总管:“首恶已除,剩下这狐狸虽然罪不至死,也不好就这么放了,万一纵虎归山他日作恶那就是我的罪过了,还请老人家指点该如何处置才好。”
胡总管捋了捋胡子,瞅着这贾儿的确有胆有识,不仅如此,修为精深之后胡总管观气的功夫更上层楼,早便看出这孩子头顶彩云面泛黄光,有为一方封疆大吏的官运,和殷士儋一样是个权臣苗子。
心里转了几个念头,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小公子不必烦恼,这只狐狸并没什么本事,连化个人形都化不全,小公子若是不计较,大可以将它收了当个仆役,做些粗重活计什么的,我保证它服服帖帖绝不敢生事,这样也算是以劳役赎罪了,如何?”
贾儿没料到胡管家竟然出了这么个主意,既惊讶又觉得有些心动。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家里有个狐狸当仆役这种事情听上去就挺神气,不过即使没本事也是个能化成人的狐狸,贾儿还是有些担心。
胡管家察言观色,笑道:“小公子不必担心,小老儿这里有主人赐下的灵符,只要给那狐狸用上,既不会被人发觉它本是狐狸,又能保证它从此别无二意忠心耿耿。小公子出了气,还能得一免钱的仆役岂不是好事。”
说着当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纸来。
刷——
书生和小孩儿的两双眼睛顿时齐刷刷地亮了起来。
这俩大胆又好奇的家伙不是没见过符纸,这东西道观寺庙里比比皆是,不过这可是高人拿出来的符纸啊,肯定是真货!
看新鲜看得眼都直了的俩货完全听清胡总管都说了些啥,只顾点头。
胡总管暗笑了一下,手一挥。
那轻飘飘的符纸就跟长了眼睛似的自己飘到了都快抖傻了的那只狐狸头上,倏忽间,符纸没进狐狸脑中,继而红光一闪,地上不见了狐狸,多了一个穿着棕色衣服,长着一把大胡子的骨瘦男人。
殷士儋和贾儿看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一起凑上去围观。
那男人被捆得结实,又惊又怕,被两人目光灼灼地这么盯着看,吓得简直快尿了。目光游移躲避间忽然对上了一旁胡总管的眼睛,顿觉有声音直接钻进了他脑子里跟他说话。先是吓得差点儿跳起来,几句之后就低垂了头,还是瑟瑟缩缩的样子,眼中的惧意却少了许多。
贾儿见识了这奇妙手段,打开了眼界,当即决定把这狐狸留下来使唤,便问那狐狸变成的男人:“你可有名字?”
男人哆哆嗦嗦地答说叫狐三。
贾儿摇头,“既要在我家做活,便重新取个名字吧,叫做古三好了。”
那狐狸本来就被使唤了许久,能逃得一命哪还在乎其他,因被捆着不能行礼,就恭恭敬敬地谢过主人赐名。
贾儿心情大好。
杀了仇家,好了娘亲,见识了不凡手段,又白得了个狐狸仆役,这真是漫天的乌云都散了。
前段时间的晦气一扫而空。
眼见天已经快要亮了,胡总管便起身告辞,“小公子这里的事情已经了了,小老儿也该回去复命了。”
殷士儋也跟着告辞。
贾儿也不强留,恭敬地将二人送至大门,“让二位为我忙碌奔波,本来应该置宴酬谢,可惜今日时间不当,我年纪幼小,做不得主人,等我父亲回来,我必详细告知,来日我父子当做东酬谢,还请二位千万不要推辞。”又踌躇地看向胡管家,“不知尊主人是否也可赏光,此事于尊主人不值一提,我全家却是受了大恩,只盼能当面向尊主人致谢。”
胡总管笑道:“这小老儿却做不了主,小公子也不必放在心上,且妥善照顾令堂为重,此事已了,不会有风声传出。小公子年少有为,前途可期啊。”
说罢一揖,几个呼吸就不见人影了。
殷士儋和贾儿面面相觑,贾儿粲然一笑,“当初大哥说遇到了奇人,我还不信,以为大哥被坊间骗子给迷惑了,原来这世上果然是有奇人的,都是小弟见识浅薄,这次全赖大哥牵线,给大哥添麻烦了。”
殷士儋一拍贾儿肩膀,“你我意气相投,忘年相交,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
贾儿喷笑:“什么忘年相交,我今年十岁,大哥你也不过比我大了几岁而已,待我再长几年,到时候和大哥你走在一起,十个人里大概有九个要以为我才是你大哥呢。”
殷士儋不是个弱书生,也练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剑法什么的,不过身高很是一般。
贾儿天生体壮,才十岁就已经长到殷士儋肩膀处了,将来长成虎背熊腰什么的一点都不稀奇。
脑补了一下贾儿形容的那画面,殷士儋顿时恼羞成怒,一甩袖子,“等你你爹回来,必叫他教训你这没大没小的孩子!”
贾儿嘻嘻一笑,目送殷士儋故作恼怒地快步离去。
仰头望天,霞光初升,又是个大晴天。
深吸一口气,伸个懒腰,又长出了一口气,吐尽胸中块垒,方才满面笑容地蹦跳着回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