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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六十六步(2 / 2)

那女鬼戾气一散,方才那面色铁青舌长一丈的可怖模样便恢复成了原本普通妇人的样子,只是依旧满身满脸的青紫伤痕,显见是生前被打得遍体鳞伤,死后仍痛得刻骨铭心。

女鬼自称淑娘,正是那严二的发妻,生的清秀纤弱,却颇有眼色。

见范周皱眉,梁楠不耐,便收了泪水,口齿清楚地将自己冤屈娓娓道来。

事情其实是由严二而起的。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严二在他那一片儿吃得开混的好,不过吃得开混得好有人奉承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个叫霍三的也混得不错。

严二和霍三家比邻而居,家境相仿,又都是家中独子,本来从小一起玩耍,感情不错。谁知长大了之后反而不如小时候感情融洽,各有一群酒肉朋友,时不常的就要攀比斗嘴一番。

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彼此都想压对方一头罢了。

谁知有天严二回家,路上去脚店沽酒,正听见霍三和人吹嘘,说他和严二的老婆有一腿,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严二老婆私密处有两个肉瘤这种*都说的一清二楚。

严二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听了这话当即怒不可遏,回家根本不容淑娘辩驳就是一顿狠揍。

这种根本没做过的事情阮娘当然不承认,严二哪里肯信,若不是真有一腿,那霍三怎么会知道那么*的事情!

严二越想越气,每日酗酒毒打淑娘不说,连对淑娘给他生的儿子都疑心起来,越看越觉得长得不像自己,某日酒后甚至动了心思要把那孩子给摔死泄恨,被淑娘拼死护住才留了那孩子一条命下来。

严二的父母也劝,淑娘自嫁到严家就兢兢业业,侍奉公婆,家里家外的忙活,一刻不停,绝不是那等不安于室的,这其中定有误会。

严二不听,又将霍三的话与父母学了一遍,公婆听了也不由得生疑,便不再多劝了。

淑娘求告无门,又见公婆也不信她,只怕儿子小命不保,一狠心就上了吊,以证清白。

本来她也是一片慈母之心,为了保住儿子的命才赴死的。可做鬼和做人大不同,带着怨气自尽而死,化了厉鬼之后就什么慈母之心都忘了,一心只记得让那些逼死她的仇家都同赴黄泉才好,严家便由此日日鬼哭不绝,凄厉哭声不分白天黑夜的在耳边响,家里也越来越阴森,就是青天白日里也没有半丝光能透进屋里,不过是秋天,竟冷的像是十冬腊月。

严老夫妻早就被吓病的下不了床,只一岁多的小儿子更是哭的气若游丝,没奈何只好托付邻家代为照看。

严二也是实在没了法子这才跑来临通求救的。

范周吞了一颗梁楠喂来的果仁点心,擦擦嘴边残渣,朝那严二冷笑道:“算你命大,晚上几天你也就活不成了。不过那也是你活该,自己枕边人的话不信,却去信那整日里和你争胜的外人之言,这么蠢,活该你被骗的家破人亡。”

严二一听,目眦欲裂,拼命张嘴也发不出声来,憋得脸色青紫。

范周看了大笑,“知道有苦难言的感觉了吧,里外不分是非不明,遭再多的罪也是你活该。”

淑娘见终于有人肯相信自己,顿时忍耐不住,哭的流出血泪来。

范周见了,招招手,那几滴血泪便落到了他的掌心里,滴溜溜地像是上好的红色宝石珠子。

这可是不错的东西。

递给梁楠,“收好。”回去卖掉。

梁楠心领神会地将那几滴厉鬼血泪收进法宝,然后马上拎起戴子属递上的干净手巾给范周擦手。

范周早习惯他家木头这偏执的洁癖毛病了,任他去,转头对淑娘说:“这几颗血泪就当作报酬吧,我也不白要你的,便给你指条明路。”

阮娘听了,眼中立刻显出光彩来,恭敬地扣了个头,“请大人指点。”

范周点点头,“事情很简单,你既是清白的,那什么霍三就是在说谎。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只有你们夫妻才知道的隐秘事,那也简单的很。你是生育过的,生产时总请了产婆吧,那产婆可也是能看得到的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对已经人鬼殊途的夫妻同时醍醐灌顶。

对啊,给阮娘接生的那个产婆可不就是住在那霍三隔壁吗!

这一刻,一人一鬼的思想同调了,满腔怒火都有了去处,那淑娘身上的戾气甚至隐隐地又弥散了出来。

啪啪——

范周拍拍手。

清脆的响声震得淑娘刚凝出的戾气立刻又散了个精光,那严二更是被震得脑中剧痛。

一人一鬼立刻回魂,战战兢兢地看着他,等训话。

范周伸出两根手指晃一晃,“你们要作什么是你们的事情,不过看在收了报酬的份上,劝你两句。

虽说冤有头债有主,不过成了厉鬼,害了性命,甭管是不是为了报仇,那也算是沾上杀孽了,若是能留得一线清明,说不定还有个投胎的机会,若是彻底迷了心性,那就只能继续当个厉鬼,落入魔道,不得超生了。我知道你怨恨你那丈夫,可别忘了,你还有个稚儿,若是失了母亲,再没了父亲,只靠着那病怏怏的祖父母,又能护持他到几时呢?”

淑娘到底是个母亲,如今恢复了神智,自然还是儿子比报仇更重要,恨恨地看了严二一眼,“罢了,你也不过是个糊涂蛋,为了宝儿,便饶你一命又如何。”

严二听了又喜又悔,此时方又想起淑娘生前的诸般好处,可惜说不出话,只一张脸上红红白白的煞是好看。

淑娘对严二已经死了心,也不去理会他心里想什么,恶狠狠瞪住他:“你且记着,你的命是为了宝儿才能留下的,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宝儿有半点儿不好,拼着魂飞魄散,我也会要了你的命!”

严二眼泪不住的流,对着淑娘连连叩首,悔不当初。

淑娘却不肯再看他了,只问范周若不能出手结果了那害她至此的祸首,又该如何报仇。

范周一笑,“何必你出手,你那夫君难道是吃白饭的,吃了这么大的亏,又知道是谁干的,还要忍气吞声不成?”

严二眼中怒火熊熊,惧意一去,那悍勇的性子就又回来了,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两个乱嚼舌头害他家破人亡的人抓出来千刀万剐。

范周摇头,“笨!杀人偿命,你杀人痛快了,偿命之后,你那父母儿子要靠谁养活?”

严二皱眉,左右为难。

那淑娘就聪明的多了,冷笑一声,“如此愚钝,枉我当日竟视你为天,这仇好报得很,不用你这蠢物费心了!”

说完,淑娘又给范周夫夫俩叩了个首,便要离去。

范周忽然来了点兴趣,摸出一张符纸,轻轻一丢,那符纸平平飞出,红光一闪便没入了淑娘魂体。

淑娘立刻觉得魂体凝实力量充裕起来,且这股力量不似戾气,纯正平和,还能保她神智清明。

淑娘待要拜谢,范周却不耐烦了,传音之后,那淑娘眼中含泪,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后翩然去了。

徒留一个严二痴痴地看着芳踪杳然。

范周对这家伙全无好感,吩咐了戴子属把他弄走,又让人把这屋子彻底清理一遍。这才发现一直一语不发的木头身上又散出酸味来了。

小狐狸今非昔比,抓着那醋桶回了房,吧唧一个软乎乎的亲亲落在梁楠下巴上。

没待梁楠抓住他,立刻轻巧地往后一跳,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宽去外衫,“哎呀,这折腾的,还是洗个澡去去乏吧,你要不要一来来啊,洗洗干净好睡觉呢。”

小狐狸回眸一笑的模样勾的梁楠什么醋都忘得干净了,疾走两步,把那越发狡猾的胖狐狸往怀里一揣,大步往后面浴池去了。

范周状似乖巧地猫在木头的怀里无声地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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