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华公主商宛翎乃是先皇后嫡出、大行皇帝的第六女,幼时也是被娇宠着长大,在皇后的纵容下,还养成了几分略有些刁蛮的性子。商墨凌登基时她前来道贺,当着满朝文武、内外藩王的面,对商墨凌和皇太后道:“今皇家事已了,诚愿皇太后身体康健,辅佐圣明天子于亿万斯年矣。”
三月孝期已过,商宛翎却依然着了一身素白,脸上薄施粉黛,显得气色尚好。
桓宓轻言细语地交代了几句,遣退女官,对她温柔微笑:“阿翎,你来了。”
商宛翎却低垂着眼睛,并没有对她的示好有所回应,只恭谨地站在当地:“听闻陛下与太后娘娘有意使臣和亲敕勒,臣特来询问娘娘,这件事是否已经定下来了?”
“圣旨已经下了,我也已经拟好了你的陪嫁,”桓宓指使阿默将她的嫁妆清单取来:“你要看一看吗?”
商宛翎只瞟了那份册子一眼,便将头扭回来:“皇后娘娘请容臣奏,臣此行身负大殷与敕勒两国和平之望,自感责任重大,顾来请教娘娘与陛下,免得在敕勒行差言错,为母国蒙羞。”
桓宓眨了眨眼睛,短暂的怔愣之后随即微笑起来,唤人来为商宛翎赐坐上茶,语气诚挚道:“公主自幼长于宫,礼仪风度无人可比,想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当事情真正发生时,您自然会心如明镜。”
商宛翎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地将目光移下去:“臣……”
“再者言,”桓宓打断她:“您的母国还在,不需要您卑躬屈膝地讨好敕勒,此番是他们兵败,他们前来请求和亲,而大殷下嫁尊贵的公主于敕勒。”
商宛翎唇边浮起一个冷冷的微笑,玩味地将一个词又重复了一遍:“下嫁?”,语毕,不等桓宓说什么,便又自顾自笑起来:“对,是下嫁无疑。”
桓宓依然保持着温柔的微笑,态度诚恳:“公主屈尊而来,目的是什么呢?想要得到一个保证?倘若言出必行是一件如用膳饮水一样理所应当,人人都会恪守的事情,那又为什么会有尾生抱柱的故事流传至今,为人崇尚呢?”
“需要被保证的事情,本身就说明保证人没有必胜把握罢了。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自己握住决胜的法门。我这一番浅见,您以为如何?”
商宛翎清晰地冷笑一声:“娘娘与我这样一番长篇大论,无非就是想说,您不会帮我罢了。”
桓宓没有肯定,却也没有解释什么,只道:“公主总会明白我的话。”
商宛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睥睨她:“多谢皇后娘娘教授臣这一番大道理,臣受益无穷,感激不尽。”
桓宓跟着站起来,客客气气地将她送到殿门前:“愿公主一路平安。”
商宛翎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晚间商墨凌留宿长秋宫,桓宓还与他说起这桩事来:“我原以为皇家的公主都像阿姐那样,喜怒不形于色,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位。”
商墨凌宽了衣,仰面躺在她身边,闭着眼睛任她手指轻柔的在发间揉捏,闻言哼笑了两声:“老六与宣华都是这样,先皇后养出来的一双好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