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并未指名道姓,但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将之与方才苏雪遇袭之事联系在了一起。方才正是巳时初,而斩草除根一词,实在让人背脊生凉。苏二娘子,被萧家郎君救了一命啊。
所有人看到信纸后同样没有说出那个到了嘴边的名字,但那眼神和神情,却足以指证一切。
便连被众人看得心头一颤的邹桐艳和苏芝在看到信上字迹后,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眸中同时升起不可置信之色:这字迹,为何竟与她的一模一样?
然而,这样的神色,在其他人看来,却只是她们的伪装和掩饰。
一向奉承巴结着她们母女的余氏和徐氏二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再次看向她们身上的目光中,明显带了惊骇与提防,心里快速地翻涌着:这些年来,她们有没有得罪过这母女俩?
只凭着几句不会说话的死尸和一封无称呼无落款的信,自然无法证明事情就是苏芝干的,也没有人敢当面说出是她害了苏雪。
但,怀疑的种子却找到了合适的土壤,在场诸人,再不会有人认为苏芝是纯善的小白羊了。若是苏雪再遇到伤害,这些人,定然第一反应便是将她苏芝指为杀人凶手。
苏芝设好了局一劳永逸就此将苏雪置于死地,却不想,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到头来,她不仅折了费尽心机藏好的两件首饰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与明珠长公主的关系,还让她在日思夜想千万遍的男子面前丢尽颜面。
而最令她不曾想到的是,她设局害苏雪的同时,自己却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更深的陷阱之中。而比起苏雪只是被血染了衣衫,她的代价明显要重得多。
可就像苏雪明知被她刻意放进来的乞丐暗害了而不能明言一样,她除了哭泣否认,又何曾能当着众人的面说是苏雪在背后阴她?那岂不是要将她伪装的娴雅纯善的面具扯个稀烂?
别有所图而来的苏家人,又带着各自或惶恐或愤怒的心思匆匆回到了苏府。一到自己的寝屋,苏芝便又将满腹怒火发在了桌上的茶具上,满地碎瓷,尚无法解除她心中气怒。
“这贱人,倒是比韩氏那个蠢货有头脑多了。上回闹得满城风雨,逼得你爹不得不将她接回府来,这一回又悄无声息地在背后捅了你一刀。倒让咱们一时不敢对她下手了。”知道信件真相的邹桐艳重重地拍着身下的木扶手,神色阴暗沉冷,“不过,她以为,这样就有好日子过了?芝娘,你不必忧心,一时不得,咱们可以徐徐图之。难不成咱们娘俩联手还摆平不了一个小贱人?”
徐徐图之?
苏芝眸光微凝,眸底缓缓凝聚起忧急与惊恐,旋即又悄然消散,最终变成了一丝冷笑。
是的,邹家隐患将除,只要邹家不倒,她们母女有的是时间与时机将她置于死地!以前大意自负又如何?她苏芝两世为人,若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改变,那还不如现在就以死谢罪。
只是,那封信……
若不是她可以肯定自己从未写过那信上的内容,初见信件的那一刻,她都要脱口而出就是自己写的了。她的身边,除了那两个神出鬼没的高手外,竟然有如此精通模仿他人笔迹之人?
高手,奇人,大唐第一制酒世家,这些不可忽略的助力,为什么都是前世所没有的?
难道,因为自己意外重生,她这一世又获得了更好的助力?那她的身边,可还有其他高人?或者,她是不是又会用另外的法子和途径来对付伤害她们母女,对付邹家?
不,她不能徐徐图之!即便一时不能除了她,也必定要斩尽她的助力,让她断手失臂,再没有对付她们的能力!
苏芝的神情猛然一震,眸中的冷笑立时又转为决然,与邹桐艳共商起了对策。
苏府最偏僻寒冷的小院里,此时却是暖意融融。
看着对自己没有丝毫责怪反而亲自动手替自己包扎的主子,青林和青松都忍不住眸中星光闪闪,侧了侧头隐去眼底的湿意,感激地冲苏雪一笑。
“主子,今日怎么没有人对奴婢和绿茵姐姐出手?”想到自己严阵以待却跑了空,绿萝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又略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