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孟毓回过神来,问道,“你没告诉他我回来了吧?”
Fiona说:“我当然是守口如瓶啦,不过小鱼,Brian有多神通广大,你是知道的,所以……你明白的。”
“嗯,我明白,我会在Brian发现我之前,离开。”孟毓挂断电话,将手机搁在桌面,垂眸,发呆。
打开记忆的阀门,往事涌流而出。她不曾忘记,五年前,她与卲荀分手,离开巴塞罗那前,那个被称作Brian的男人告诉她,“要么你就永远别踏足西班牙,若是你胆敢回来,我不会放过你。就算是卲荀,他也保不住你。”
即便是今天回想起那些话,孟毓仍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男人有多危险、残酷,她早就有所体会。当初,她之所以敢算计Brian,无非是仗着有卲荀护着她,而如今,卲荀已经不在了,她还有什么仰仗呢?
*
夜晚,漫天繁星,星光璀璨。
青石板,小巷。
几年前那场爆炸过后,房子已由建筑公司重新翻修过,孟毓站在楼下仰面望着矗起的高楼,在记忆中根本就搜寻不到一分一毫的相同点。
轻叹一声,将手中提着的巧克力蛋糕放在花坛边沿。
解开红绳,揭开盒子,点上蜡烛。
“卲荀,三十岁生日快乐。”
不知道他在天上,能不能听到她的祝福呢?
突然起风,树叶沙沙作响,花枝摇摆,淡淡的花香从鼻尖缭绕而过,幽蓝的火苗在风中摇曳,须臾的功夫,便熄灭了。
孟毓在花坛旁坐下,半晌,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寂静的深夜,皮鞋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的清亮。她没有即刻回眸,觉得紧张了,死死地攥着打火机,手心儿里沁出薄薄一层汗。或许是她疑神疑鬼了,但午间Fiona那通电话提醒了她不得不防范。
脚步声越来越近,若来人真是Brian,孟毓能想到的自保方法,只有一个--撒腿就跑。
性命攸关,自然是保命更重要。
她这样想着,腿却不争气的不肯听使唤,说是跑,速度跟慢相差无几,然而,方才挪动几步,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冷笑:“你竟然还知道害怕!”
孟毓一愣,转回身子,朝相反的方向望去,“苏哲翊……”她惊魂未定,呼吸仍旧急促,“你能不能不要总这样神出鬼没的?”
暗夜里,他一身纯黑色的手工定制西装,仿佛与这黑夜融为一体,颀长身姿立在不远地方,孟毓望着他,坦白讲,他方才确确实实是吓到她了,她本应该生气的,但心底却隐隐生出些温暖的滋味。因为是他,而不是Brian,提在喉咙口的心脏也终于落下来。
奇怪的是,苏哲翊仍然戴着黑墨镜。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问。
“那你又为何在这里?”
他似乎习惯了无论何时何事都掌握主动权,孟毓无奈,还能不能友好和平的沟通了?
“我记得,卲荀不喜欢吃巧克力。”
他看到了花坛旁的蛋糕,孟毓讪讪的摸了摸鼻尖:“可是我喜欢吃。”
“……”苏哲翊笑,却没说什么。
他笑起来唇角的弧度格外美好,没有一丝嘲弄的感觉,溶着淡淡的月色,只觉得笑容温暖,足以填补人心底最空洞的角落。
她静静望着他,恍惚间又仿佛看到心上的那个人,苏哲翊已经拿塑料刀子却切蛋糕,他尝了一口,说:“味道似乎还不错。”
张小娴说,失去比得不到更痛苦,因为,得不到的永远是幻化的美好,甚至连痛都不真实,但是,曾经拥有而后失去,才会让你感觉到真正的痛及后悔。
如果她不曾得到卲荀,痛苦会不会少上一分?
可是,若真的没有卲荀,没有那些记忆存在,她又靠什么活下去呢?
静悄悄地暗夜里突然响起萨克斯的声音,淡淡的缓缓的曲调,从耳畔落入,直达心底。或许她被这样哀伤的曲调所蛊惑了,才会对他说:“我可以……抱你一下么?”
若她疯了,那么苏哲翊一定也疯了。
因为他竟然答应了。
“你的怀抱很温暖。”她把脸埋在他肩窝的位置,贪婪的汲取着他的味道。
她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烟草气息,是Trinidad旗舰雪茄Fundadores的气味。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回忆里寻找相似的味道。天价的Fundadores香烟,当年卲荀也甚少有机会抽上几根。那茄衣颜色十分淡,仿佛带着烟叶未成熟时的淡绿色,烟枝被点燃后一圈圈白雾缭绕在半空中,浓郁的气息里带着轻微的泥土气息。
此刻,拥着她的男人,连气息都与卲荀何其相似,怎么偏偏不是卲荀呢?
这一秒,她甚至产生了恶毒的想法,如果当初死的那个人不是卲荀,而是……该有多好?
“邵邵,我很想你。”她埋在他肩窝,颤着声音说出这几个字。
苏哲翊突然间将她推开半步距离,伸手钳起她的下颚,她有一丝诧异,有一丝迷乱,萨克斯的曲调悠扬的飘在半空中,而他竟然倾身,吻在她光洁的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