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全出了御书房,不敢稍做停留,吩咐候在廊下的大太监几句,便直接去了徐青叶的西坤宫。
“娘娘,奴才已经将小桂子那不开眼的东西罚去了浣衣局,”汪全将一只精致的漆盒交给徐青叶身边的尚仪,正是之前徐青叶求汪全帮忙时打赏的一整套翡翠茶杯,“皇上有旨,宣查老太医为娘娘诊脉,另外还要恭喜娘娘,皇上下了御旨日后的晚膳都开在西坤宫!”
徐青叶眉头微皱,半晌才说道:“公公帮了本宫大忙,本宫铭记在心,这东西本就不是赏给那小桂子的,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汪全惶恐地说道:“奴才不敢,奴才预祝娘娘再怀龙胎,为皇上再添龙嗣,”汪全顿了一下又说道:“曾闻徐大将军的嫡长子与陈家大姐儿有过婚约,奴才恭喜徐大将军了,皇上曾赞那丫头有胆识,若陈寿源父子不死,说不定还能沾她的光!”
徐青叶仔细看了看突然对她热络起来的汪大总管,笑道:“正是呢,亏得公公提醒本宫,如月,将桌上那只新得的血玛瑙鼻烟壶拿来给公公赏玩!”
汪全这次没有推辞,喜滋滋地收下,谢了赏退下,如月紧随其后,仍将那小盒子交给汪全的随身小太监带走。
“娘娘,”如月返回见到主子端着一杯茶欲放不放,面带茫然之色,便小心地说道:“恭喜娘娘!”
“何喜之有?皇上不过是既不放心徐家,又想拿徐家当枪使而已,再怀龙胎?难道前儿个失掉的胎不是他的种?既然他连自己的子嗣都懒得保护,本宫为何还要给他生子!”徐青叶将茶怀重重掼到几上,转身进了寝殿。
如月目光闪烁,寻思着要不要将这话偷偷回禀皇上。
是夜起,朱佑一连三日留宿西坤殿,将一干新入宫的鲜嫩美人儿暂时冷落,皇后一惯淡定,派人给徐青叶送了两套头面,袁妩则砸烂好几套茶具。
又过了三日,朱佑仍然专宠徐青叶,这回连太后都惊动了,不但送了一大堆补品到西坤宫,还赏了一大堆名贵料子。
皇帝后宫的风云变幻往往也影响着朝堂起伏,攻讦徐成德权柄过重,私德不修的风言风语渐渐消失,袁沛被袁妩召进宫两次,无奈袁沛权柄再大,也干涉不了朱佑的后宫。
袁涣当日的话对袁沛没有产生丝毫影响,袁沛竟然联合一班大臣,恳请朱佑于西山大营中设都指挥司,由能文亦武的二皇子任都指挥史,矛头直指徐成德的左军都督府。
然而没等朱佑看完折子,礼部尚书程一鸣也上了一道折子,恳请皇上重组内阁,并陈述了一大堆内阁的好处。
这道折子立马在朝堂之中掀起轩然大波,朝臣们分成两大阵营,在金殿之上唇枪舌战,吵得让人头疼。
程一鸣是程皇后的堂兄,代表的是大皇子朱理的外家,一向与袁沛不睦,但这般来势汹汹却是少见。其中原由只有朱佑最清楚,隐忍多年的皇后一派之所以突然出手,是因为有了徐家的暗中支持。朱佑很满意目前的情形,他做这么事的目的就是要在朝堂之中形成这种三足鼎立,互相制衡的结果。
大顺朝的国库并不充盈,南有水涝,北有元蒙蠢蠢欲动,经不起内耗,这是朱佑登基以来最忧心的一件事。大顺朝的兵马一半在徐成德手中,其余的在程皇后表兄,山海关总兵李广与永安候赵构帐下。袁沛长子在京卫指挥史司任职,暂时未成气候,朱佑便让赵家的女儿做了二皇子妃,再加上朱佑历年来对皇后一派的有意压制,因此袁家势力一直比程家稍强。
如今袁家与程家为了各自的皇子争夺太子位,明争暗斗得越来越激烈,眼看就要伤到大顺根本。唯独徐家,既有庞坤掌握细处,又有徐青叶掌握大方向,偏极力置身事外,为此朱佑明知袁妩要对徐青叶的胎儿下手,也不吱声,为的是将徐家也拉下水,结果白白损失了一个龙种,徐家仍然不愿意出手。
朱佑又想出一招,独宠徐青叶,让徐青叶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于是徐家一出手,朝堂气象立刻不同。
且不说朝堂上这一片纷拢,陈娴雅等人四日后抵达扬州,第五日陈寿源落葬,第六日陈娴雅向几位表兄告了一个罪,说有一桩母亲临死前交待的事要办,让他们先在扬州四处游玩。然后便带了曹芸,黄四郎,琼娘,阿媚直奔白云庵拜祭,又择吉时将江氏与盛嫒嫒的棺材取出,高价雇了马车与人手,扶棺直奔杭州灵隐寺。
到了灵隐寺,陈娴雅将事先写好的信与那枚因果转运符和江氏常用的佛珠托沙弥转交澄明法师,信上只说陈氏女娴雅奉母遗命送曾寄居府上的盛万财遗孀及遗孤归葬。
不一会儿,澄明法师的大弟子莲台僧派小沙弥来请陈娴雅一人相见。
“阿弥托佛,师父闭关之前已经预知小施主会前来灵隐寺,特命弟子向小施主解释因果转运符。”莲台僧宝相庄严,陈娴雅不敢怠慢,忙打起精神来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