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说这,面色依然是阴冷至极,虽说可以放软了声音,沈夕瑶依旧听出了里面的厉声和恼怒。心思微动,便猜测了个大概。
“是皇后娘娘?还是李相?”话刚出口,沈夕瑶便知是失了分寸,来不及补救,就对上了谨宣帝略带惊讶的目光。
见沈夕瑶不再做声,谨宣帝了然的移开视线,将手搭在她肩头,低笑两声,道,“卿卿聪慧。是李相接手了长公主的余势,又暗中与顾家有了共识。”
“皇上......”这算不算干政?
像是看透了沈夕瑶的心思,谨宣帝挑眉,“这些是朕要说给你听的,并非你有意问的,算不得干政。”说着心中松了口气,若说这些能换的她的一点信任,倒也值得。怕就怕她心无眷恋,彻底与他划清了界限。
“李家是为了二皇子,顾家......许是知道那胎保不住。”
身体一僵,沈夕瑶移开视线,许久才不确定的问道:“是皇上动的手?”
这自然是问的敏云皇贵妃那胎为何保不住。
谨宣帝心中苦涩,但他心底也知造成如今这般让她无法信任自己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垂眸苦笑,隐在暗处的是沈夕瑶看不到的挫败和懊悔。
“金顺仪当日因服用了育子丹所生子嗣为死胎,而敏云皇贵妃此胎亦然。”带了伤感,将头抵在沈夕瑶不曾手上的右手掌心。也不知是不是沈夕瑶的错觉,似是看到他满心的苦涩与无力。
撇开视线,她竟然不知该不该同情他了。世间缘法,因果循环。如今他遭遇的种种谁能说不是被皇权所累?帝后谋反,皇贵妃一族为保荣华亦然。哂笑一声,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掌,淡淡开口:“那皇上可曾后悔过?”
被问的一噎,谨宣帝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双眸漆黑,嗓音沙哑缓缓道:“只有一点,朕不该拿卿卿做赌。”
虽只有一次,却将卿卿的心伤至这般,表面看似与往常无二,朕一度认为卿卿并不在意。却不想......看了一眼沈夕瑶,眸光微暗,幸好还能留下,还有机会去弥补。如今她还会对自己心软,便说明自己还有机会。
身子本就虚弱,加上这番劳心的对话,没过一会儿沈夕瑶便没了精力,恻了恻头子闭眼睡下。左右现在她什么都拒绝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不能亏了自己的身子。
“朕已经让人暗中照看沈家了,卿卿不必担忧......”稍稍思量,谨宣帝觉得还是得说一下,免得日后再被人寻了空子惹的她心烦。
沉吟片刻,眉头微锁,也不睁眼,沈夕瑶滞了须臾才淡淡的回道:“皇上做主便是,何苦给妾解释这许多?”
也不知行了多久,直到天际泛白,一行人才在一所小院之前停下。
杨柳低垂,白絮飘飞,混着淡淡的桃花香气,倒是沁人心脾。这是忻州春日特有的景色,就连帝京的桃花也没这般绚烂张扬。
院子的表面与一般富贵人家的宅子没什么不同,只是内里大有乾坤。飞廊高阁,假山林立,其精美华丽比之羲和宫也不遑多让。大院内有门堂,单是前院就分了许多部分,后院住宅又分了许多小院子。其后有山,山下便是圈起的花园儿,花园一角还有被山石围绕的一处温泉。
谨宣帝用薄毯盖住沈夕瑶,弯身抱起,复又让人打开车帘。身姿俊朗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女子,待下了马车也不曾松开半分。卫城带了人前面领路,也知皇上的意思,便直接去了岳静苑。
安置好了沈夕瑶,又差人暗中迎来听竹和云溪,这才带了卫城到书房处理政事。此番来忻州,并非躲灾,而是为了求医。据宋家人查找的消息,说是当年给母亲看诊留话的方外之人南宫人和隐居于此,当年他因诊脉断人生死,遂被世人称为南宫生死。
快步走于书架之间,瞬息查探便取出一张薄纸,薄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似是而非,似非而是”。这是当年南宫人和留给母亲的话,道是其谜底能解性命之忧,而母亲将这句话留给太后,之后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