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边的桃花树下,女公子见了便知。”
我心中一恸,拎起裙摆飞奔了过去。
桃花渡,落尽桃花空余枝,一川寒水,默默绕孤坟。寒风中,枝干扭曲的桃树下,没有人在等我,等我的只是一座孤零零的新坟。
瑶女,躺在黄土之下的是你吗?
你与他相遇在汾水河畔的桃花树下,丢了魂,失了心,如今就算为他死了,能葬在这桃花夹岸的地方应该也会高兴吧……
“昨日我在乱葬岗里找到了她,虽说少了舌头,但这样至少还能给她一处栖身之所。”由僮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身边,他的脸无喜无悲,但声音却透露出了一丝哀痛。
“嗯,这里很好。”我望着眼前的一川流水点了点头。
“这里到了春天,景色是极好的。今年春天,我和她来过一回,从这一头望到那一头全是艳桃,云雾一般。”
由僮的话让我蓦然一惊,低头细看,坟前的木牌上竟赫然刻着“吾妻瑶”三个字。
“由僮,你和瑶女……”
“以前在府里时,我曾私下向她求过亲,可惜她不喜我。”由僮苦笑了一声,蹲下身来抓了一把新土添在坟头,“现在立了这牌子,说不定,她还是不高兴。”
我望着身旁的由僮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伍封不在时,我得知瑶女是晋人的细作后,第一个便告诉了他,此后诸般设计也都是和他商议的结果。他既对瑶女有情,又要对伍封效忠,私情、忠义相交之下,他当时所受折磨胜我何止百倍。“对不起……之前的事情难为了你。”
“我被私情蒙蔽了双眼,险些害了家主,其罪当诛!由僮在此盟誓,只待心中余愿一了,必以死谢罪!”由僮屈膝跪倒在地,眼圈泛起了红丝。
“如果这是你的错,那府里的人,包括我在内,哪一个能逃得掉?你对家主的忠心从来没有人会怀疑!”
我倾身扶他起来,他却依旧挺身跪着。“谢女公子体察,只是由僮还有一事希望女公子能够如实相告!”
“何事?你尽管问便是。”我把由僮扶了起来,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女公子今日为何会来求见晋人谋士?此事可与那兽面公子有关?”
“你就是想问这个,才带我来见瑶女的?”由僮垂首不语,算是默认了。我叹了一声气,心道,眼前的这个人,他在私情和忠义面前,忍痛选择了忠义,但如今冒险掩埋瑶女的尸身,却也让我看到了他的一片真心。面对这样的他,我已不忍心再用谎言来欺瞒。
“月前,我与公子利外出时,撞见瑶女私会晋人预谋行刺太子鞝。但事后,我没有告诉将军和你,其实我当时的行踪已经被兽面公子发现,他和兰姬意欲杀人灭口,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闻到兽面公子的衣服上熏有奇香。昨日,我在市集上恰巧得到了这种香料,刚刚听张孟谈说,这香是晋国智氏宗主智瑶最喜用的熏香,一掷千金从西域买进,只供他一人使用。你既与瑶女亲厚,必然知道,瑶女当年正是晋国智氏送给公子利的歌伎,所以这兽面男子很有可能会是智氏的人。”
“智氏宗主,智瑶?瑶女……她是用了他的名!”。
“嗯,这是我现在找到的唯一线索。”
听了我的答案,由僮突然开始发笑,他原本平淡镇静的脸上漾起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那笑声由小变大,后来竟生生笑出了眼泪。“原来是他……傻丫头!他是比天还高的人,你如何这般傻,智氏智瑶?!哈哈……”由僮最后看了一眼瑶女的坟,仰天大笑而去。
看着由僮渐渐远去的身影,我不由在想,如果当年在桃树底下救了瑶女的人不是智瑶,而是由僮,那么温柔善良的她,此刻定是夫妻和睦,儿女绕膝。她会有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疼爱她的夫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幽暗阴冷的地底去追思她无望的爱情。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有的人,她心里的花只开一次,一次之后,便宁可荒芜;后来的人,倾尽爱怜,却只能看着她荒芜死去。
爱究竟是什么,我突然开始迷惘……
回来的路上,我和由僮约定,从此以后,桃花渡边的那座孤坟将是我们两个永远的秘密。以后,每年桃花开的时候,我们会带一壶酒一起去那儿见一个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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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女的故事到这儿就告一段落了,她是某简真心喜欢的一个角色,爱得痴傻,也爱得纯粹。只是这样的女子,在那样的年代,终是一场心伤。某简话多了,继续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