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大少爷到了忻州十几日后,宋子言才被寻了回来。
但此时,已将五月了,毯子夏日里卖得并不好,坊子里有些织工就暂时歇了工,只留那些手艺好,做精编波斯图案的那类毯子。
宋子言以现今生意不好为由,死活不吐口和广大少爷谈价码,每次见面都扯些没边没际地闲话,再不就是反反复复地现今生意清淡云云。
广大少爷晓得他是故意拖,苏家不急,可他家是急的。把个宋子言在背后恼得无以复加,骂个不绝。再碰到面儿,却还要赔笑脸儿。
如此一直磨到五月初八左右,宋子言才开他要的价码:一万两银子。
广大少爷恼得当场就拂袖而去,这坊子当初建时,各种织机软化染房等一应俱全,单他广家也投了四五万银子呢,盛凌风那里也出了近万两。
他只给一万两,这是恶意欺人。
他走,宋子言也不急,也不去寻他。如此过了两三日,派个小伙计与他说,大掌柜又要往忻州去,可能还要往济南府一趟,若广大少爷没想好,就多再想些时日也不妨。
把个广大少爷呕得气血翻滚,上次好容易寻他回来,这次再放他走,又要等到何时?不甘心就此叫他拿住,却又无可奈何。
留苏记的小伙计在院中等了约有一个时辰,他和自广记带来的掌柜商议在屋里闷了一个时辰,这才叫他给宋子言带话儿,就说,让宋先生再留两日,这两日,他们必去谈合约。
小伙计回到坊子和宋子言一说,宋子言长长地笑叹一声“成了!”
张荀和阮大见他这些日子把那广大少爷玩地团团转,都好笑。又捏着一把汗,生怕把生意谈崩了,谁想,竟叫他办成了。
都十分高兴。张荀搓手笑道“那家的坊子单织机也不止一万两银子能置下来,大掌柜不亏是大掌柜!”
宋子言笑眯眯地歪在椅子上,对他的称赞很是受用。
这边苏记如了愿,广记自然就要大出血,广大少爷恼得到了柴房,朝着盛凌风一顿臭骂。恨道“且看带你到杭州,那妇人如何治你!”
盛凌风这些日子过得着实狼狈,广大少爷只要自苏记受了气,回来必要骂他一场,三天两头地,就断一断饭食。自他记事以来,这样难熬的日子。大约只有很小的时候,再后来,总是能吃饱饭的。
再再后来。来到归宁府,确实是他生活上最好的时候,手握一间日进斗金的生药铺子,又有一座诺大的宅子……
如今……竟又回到原点了。
广大少爷见他仍低头不语,气得无可奈何,踹他两脚解恨,便往苏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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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宋子言自忻州发回来的信儿,陆仲晗已走了约有二十来日,生意上,毯子铺子如今也步入正轨。苏瑾早就不过问了。拿到信看了一回,就去找苏士贞。
又和他说丁氏那边的计划,问他“爹爹,即有了确切消息,咱们这边也该和广家谈谈了罢?”
苏士贞苦笑。“是要谈呢。广老爷寻来几回,再不正面回应人家,可真是要恼了。”
苏瑾自然也知道。和苏士贞议了一回如何谈生意上地事儿,就想到自己还有一事未完成,做完这件事儿,她就能安安心心地过自已的小日子了。
想了想,凑到苏士贞跟前儿,悄问“爹爹,我上次提过地事儿,你到底心中是什么盘算?可有些意思么?”
苏士贞不妨她又提及此事,把脸一沉,赶她“生意谈完了,你家去罢。”
苏瑾坐正身子,就长叹了一声,正色道“每回爹爹都不接我地话儿,我是真心为爹爹着想呢,也为着丁姨。”
见苏士贞不说话,深深地吸了口气,道“那些血脉子嗣的话,我也不说了,这些爹爹自然比我更明白。其实我并不为这个。也并非十分看中这个。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过好自己这辈子也就够了。儿孙的心,若有儿孙在,自然也是要操的,若没有,我心里认为倒也不怎么重要。”
“……我是想爹爹正值壮年,丁姨也还四十不到,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一个人过总是孤单!若能做个伴儿,不也好的很?”
说着她一顿,想了想道“若爹爹不喜丁姨,想娶个年青的来家,我也没意见地。早先说不对她好的话,只不过是为了撮合你和丁姨罢了。”
边说边偏头看苏士贞,见他只是端着吃茶不语,往这边望来的目光,和苏瑾的目光一碰上,就别了过去。偏头连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