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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瞧,这是不是摩诘的真迹?”齐恪纯从学里归来,不及回屋换衣裳,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齐悦瓷住的院里,一脸的得意之色。
他手里捧着个黑漆云龙纹的锦匣,有一尺来长,三寸宽,做工精细,不是凡品。
齐悦瓷正俯首做针线,炕桌上的簸箩里散放着几样鲜亮的绣线,估计不是给她做的。
她听得弟弟的声音,也不抬头,慢慢收了最后几针,才莞尔笑道你又给谁蒙骗了?摩诘的真迹本就少,流传至今的统共不到五六副。
当年,祖父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收了一卷《秋林晚岫图》在手,如今仍翼翼保存在库里。你那几个银子,买个边边角角都不够,趁早还了去吧。”
齐恪纯一听,知不信他的话,急了起来。忙把锦匣往炕上一放,细细打开,一面斜睨了她一眼,嘴里说道回头你看了,若说是假,我从今往后再不拿一星半点到你眼前来,如何?省得丢人现眼。”
他旁的学得倒快,就是没遗传上齐家几代对书画、器皿等物的鉴赏眼光,每每看走了眼,徒惹得大家笑话。
闻言,齐悦瓷倒有些疑惑起来。难不成纯儿真弄了副摩诘的真迹,这却得好生欣赏一番了。
想罢,她摆手命浅碧将针线收下去,起身移到弟弟身后,与他一同展开画卷。
画的左下角是一带木拱桥,中间一条结冰的大河横亘其间,河岸边是三两间茅屋,远处是苍茫的天地。整卷画风格清新,用笔细腻,设色统一,而且画中有诗意禅意,空濛深远,冷清孤寂。
越看,齐悦瓷越是吃惊。以她所学而言,这卷《雪溪图》应是摩诘真迹,更是最显他本人画风的作品,比齐家所藏那副更胜一筹。
她时而看看画,时而不可置信地看看齐恪纯,半日,终于开口问道你这是从何处得来的?快与我老实交代了吧。”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齐恪纯委屈地扁了扁嘴,嗔怪道我一不会偷二不会抢,自是明明白白拿来的,不然哪敢给你掌眼。”
“好好,我又不曾怪你,不过是诧异你哪儿得来的这好。”齐悦瓷自然不会怀疑弟弟去做那等偷鸡摸狗之事,只是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这样的绝世画作,岂是人人能有的。
忆起先前的事,连齐恪纯都有几分疑惑,不解徐世泽那小子如何这般大方?
于是,他便把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前些日子从书院里,他和沈召陵、田仲宣三人结伴归家。路过京城知名的书斋,三人看时辰尚早,不由进去随意翻了翻,恰好遇见徐世泽亦在里头。
都是同窗,少不得一块高谈阔论起来,吹嘘家里藏书丰富的。
徐世泽也是世家子弟,自不肯被齐恪纯看低了,将能记起的家中古籍真迹描摹了一番。因他讲起有摩诘的真迹,齐恪纯很是不信,把他激得赌咒发誓,最后咬牙说过几天带来给他辨别,绝不食言。
他一时把话说满了,却改不了口,后急得几乎哭了。
他也是偶尔一个机会,恰好逢着他祖父与人炫耀,远远看了一眼。要论从书房里带出来,至少得他祖父或父亲同意才行。可此刻冷静下来的他,有胆子去说,只差忧出病来。
最后,还是徐了孙子几日来的异样,软硬兼施了一通,总算问出个好歹来。
徐自然不会以为一卷画能重过孙子的诺言,当即遣人去把叫来,吩咐了下去。
徐明复在徐跟前时,不好多问,直接命人开库房,取出了画。事后,却悄悄把叫了去。
徐世泽素来惧他如虎,不等他开口相问,已经半个字不隐瞒地诉说了一遍。一气说完后,才有些后怕,等着他父亲的惩罚。
谁知,父亲竟然没有喝斥责罚他,反而叫他大方些,痛痛快快把画送给齐恪纯,免得让人小瞧了徐家。
徐世泽从不曾得过他父亲的温言软语,又惊又喜,登时携了画前去寻齐恪纯,做出十分的慷慨情态来,定要将画赠与他,绝不肯收回。
这不把齐恪纯给吓着了。
齐悦瓷听了他的描述,亦是愕然不已。
即便徐家富可敌国,珍稀宝物无数,只是这样,未免太大方了些,叫人摸不着头脑。两个孩子一时兴头较量几句,原不是大事,拿来了画就好了,很不必硬要塞给人啊。
不会是徐世泽瞒着他家里人,偷偷弄出来的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纯儿,无功不受禄,这画咱们绝对不能收。明儿一到学堂,你就去找徐,还了他,切记不可耽搁。”齐悦瓷再三交代,生怕弟弟莽撞,不弄坏了画,才是真正的**烦呢。
齐恪纯知晓这其中的厉害,郑重地点头道,无论他说,我都要还给他。”
姐弟二人正为这事百思不得其解呢,适逢去老那里送点心的画枕,神神秘秘地回道,二表了,此刻正在二院里呢。”
“嗯?这个时候?”画枕的话无疑吸引了姐弟二人的注意力。
已经酉时一刻了,顶多半个时辰,天便黑下来了。而且二是出嫁了的姑奶奶,娘家无事,等闲是不会的,除非是家里出了事。
二沈玉钗是二高氏的嫡出长女,年方十八,一年多前嫁与了成国公的庶子。成国公之妻不是旁人,而是平泰长公主,当今圣上的亲,太后唯一的女儿。
长公主自小得宠,在宫里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养成了高傲厉害的性子,一般人难入她的法眼。当初她与成国公的亲事,是太后看在成国公脾气温和,家中人口简单这一点上,亲自促成的。
长公主自住在公主府里,与成国公的感情倒是不,生有一子一女。
后来,成国公的一个妾室有喜,长公主也由着她去,叫人好吃好喝供着,旁的就不理论了。那名妾室为成国公生了个庶子,不到一年,就一病不起了,孩子即是二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