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到这般地步,今后只要自己过的爽,再不去瞻前顾后忍气吞声了!
“废了一个棋子又如何?你可真是说的轻巧……”
梁自庸忽然阴鹫一笑,缓缓站起身来,他脊背微微有些佝偻了,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年轻时又打了好底子,本来是一点都不显年纪的,可如今离的近了,梁冰方才发现,梁自庸是真的老了砦。
她心里细微的有了些许愧疚,却骄傲的并不肯在自己父亲面前低头鳏。
“小冰,这么多年了,父亲一直都当你是我的骄傲,可你如今,真的是被一个男人迷了心,彻底的废了……”
梁自庸缓缓的摇头,似是失望,又似是叹息。
“我本来以为,这个棋子,最好这辈子都用不上,到你们老了,也用不上,可如今看来,却未必。”
梁冰一怔,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爸爸,发生什么事了?”
梁自庸的手指摩挲着拇指上那一枚翡翠扳指,仿佛是半闭了眼在养神,“十二年前,林家的灭门惨案,是我做的。”
他的口吻极为的轻慢,说话的语气也是不急不缓,仿佛这天大的辛秘,根本不值一提,就像是一个老人对自己的儿孙辈议论着今日的天气一般轻松的语调。
“爸爸!这怎么可能!”
梁冰却是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一下就站了起来,几乎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了。
这怎么可能呢?
全上海谁不知道父亲和林潮生关系多么的好,当年出了那样大的事,也只有父亲一个人敢站出来出头相帮,甚至她喜欢林漠,父亲毫不犹豫的就答应她嫁了……
“怎么不可能,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十二年了,凭着林漠的本事,怎么就找不出凶手呢?”
梁自庸撩开眼皮,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他到了这般年纪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那林漠已经是笼子困不住的一只狼,梁自庸知道,他早晚就会和他撕破脸,闹个你死我活。
那还有什么好遮掩,梁冰这样的性子,又对林漠不死心,不说穿这件事,将来她不定就坏了他的大事。
梁自庸已经做了准备,不日就送梁冰出国,这辈子,她也别想再回来。
梁冰面色发白,哆嗦着缓缓坐了下来,却还是不信,只一个劲儿的摇头:“我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若真是如此,林漠知道了,岂不是恨毒了梁家……
梁冰纵然心灰意冷,离了婚,可对林漠,她心底的感情真的太复杂,说放下,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林漠给她一丁点温柔,她定然又是奋不顾身的再一次一头扎进去了!
“没什么不可能,我和林潮生没什么生死大仇,可这一辈子,就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梁自庸的目光掠过惊愕的女儿,望向窗外,初春,天色澄澈的让人心醉,冷风远走,春风吹的人心都温暖的皱了,他忍不住又想起那四十年前的画面。
犹如欧洲宫廷油画里走出来一般的少女,聘聘婷婷的站在草地上,一回身,一个微笑,就记忆了一辈子。
林潮生有哪里好?一个粗鲁的不能再粗鲁的粗人,可她的目光偏偏从来离不开他的人和身。
她看着她的丈夫的时候,眼瞳里仿佛盛了蜜,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一瞬间就凉了,只是淡漠的点头,就移开,再不看一眼。
她是混血,相貌偏欧洲人一些,雪肤金发,眼瞳却是漆黑的色泽,从此以后他的每一个女人,都是如此这般。
可再没一个,要他有年少青春时的心动。
二十年前她在意大利病逝前,他曾随着林家的亲朋去探望她。
她临终前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林潮生握着她的手,眼泪不断。
弥留之际,她仍是只看着自己的丈夫,嘴唇蠕动着不知在说什么,他看到林潮生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哭着点头应她:“好,好,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
他转身悄悄出了房间,那个可怕的念头,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在他的心底不断的膨胀。
丧礼上,他偷偷藏了一张她的照片,却被林逸铭看到了,只是他并不曾拆穿他。
后来,他不知道林逸铭有没有告诉林潮生知道,但他知道的却是,林潮生待他渐渐不再如从前那样亲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