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曼宁伸指戳戳她脑门,“大清老早把人折腾起来的也是你,嚷着要睡觉的也是你!”埋怨归埋怨,还是叫人铺了床,往炉子里添了些炭火,严严实实的给她盖了两床被子,边边角角都掖紧了。
曼春往床里挪了挪,“趁着这会儿没事儿,姐姐也眯一会吧?”
“怎么没事?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呢!你要是能替了我,我也省心了,快睡吧!抓紧时间睡,等会儿要是真有官军查进来,想睡也没得睡了。”
曼春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几乎瞬间就睡着了。
唐曼宁放轻了呼吸,等了一会儿,见妹妹确实睡着了,便起身来到外头,李嬷嬷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各处都还好吧?……”
李嬷嬷点了点头,也跟着放低了声音,“各处都好,只是两位姨娘那里有些小事……”
唐曼宁冷笑,“怎么?她们又要什么?”
“袁姨娘说胃口不好,嫌今天早晨的饭菜没有素的,魏姨娘道昨儿一夜吵得没睡着觉,老奴已经跟她们说明白了,这几天不同以往,不光是两位姨娘,就连姑娘们也是不得不受些委屈的,她们才没话了。”
唐曼宁叹了口气,“罢了,她们如今毕竟娇贵着,回头还是叫人去外头找找看,城门虽说关了,也未必买不到菜蔬,再不济,找亲戚家挪借些也不是不成的。”
唐曼宁睡得正香,被姐姐推醒了。
她吓了一跳,忍着头晕目眩坐起身来,“姐姐?”
唐曼宁有些庆幸之前没有勉强她脱了衣服再睡,她用力把曼春从床上拽了下来,“快穿上鞋,跟我去前头!”
曼春踉踉跄跄地跟在曼宁身后,小步子倒得飞快,“姐姐?姐姐!怎么了?”
唐曼宁略略放慢了脚步,免得她跟不上,“外头有官兵要进来查看,我让宋大派了人跟着,你和我去前面东跨院避一避,一会儿见了人,拿袖子挡着脸,知道了吗?”
曼春吓了一跳,“他们怎么敢进来搜查?”
眼看前头就到了地方,唐曼宁回头看了她一眼,“把脸遮上。”
曼春赶紧抬起袖子。
先前跟在身后的婆子和丫鬟们这会儿都围拢上来,张开幔子,遮挡住了那些官兵们的视线。
站在乐志堂廊下的一个军官正由宋大陪着说话,见来了女眷,便呼喝一声,“转身!不许乱看!”
那些士兵手里的刀枪未曾放下,却一个个都转过身去转过身去,丝毫不敢撒开眼睛乱看。
进了东跨院,跟着姐妹两个服侍的婆子当即就关了院门,插上门闩。
宋大跟那军官说道,“千户大人,请跟我来。”
那军官点了点头,叫了两个手下跟在自己身后,又吩咐留下的那些兵士,“都规矩些,不许惹事!不然军法惩治!”
曼春隔着院墙听到外头的动静,小声地对姐姐说道,“昨天夜里都没有进来搜,怎么今天——”
唐曼宁进屋坐下了,才道,“说是在外墙那儿发现了什么可疑的踪迹。”
曼春吃了一惊,“是哪儿的外墙?前头还是后头?”这宅院前后门和角门都养了狗,若是进了生人,不可能不被发现。
“是花园子那边儿的东墙,咱家养个狗,丁点动静都瞒不过,也就花园子树多,隔壁那家又是好清静的,别说藏个人了,你记不记得?去年有个贼楞是在他家藏了一个多月,才叫人发现了。”
东墙?那不是离她的院子最近?童嬷嬷她们不会有事吧?她不禁担心起来。
唐曼宁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父亲也从衙门那边送了信来,叫家里尽量配合着,若真是有贼人潜了进来,咱们这一大家子人有几个能应付的?只要他们行事规矩,要搜就搜吧——你还困不困?困的话就再睡会儿。”
曼春心道,这样要是还能再睡着,那心也太宽了——摇摇头,“刚才这一路小跑跑的一点困意也没了。”
唐曼宁觉得脑袋晕沉沉的,她捶捶眉心,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再睁开,越发觉得困倦,仔细算算,昨天夜里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真不困?你不困的话就替我一会儿,我可是撑不住了,得先睡会儿养养神,等他们弄完了你告诉我。”她和衣往罗汉床上一躺,翻了个身挪到里头,把被子往身上一搭,闭上眼就睡着了。
曼春怕她睡着了冻着,赶紧去叫人把炉子抬近了些,见她睡得熟,便蹑手蹑脚的出来了。
院子里站着的婆子们大多都有些眼生,曼春见葛嬷嬷不在,晓得她应该是有事要做。
院门关着,外头还站着不少兵丁,曼春虽有些口渴,却没有吱声,她转身进了屋子,找出昨天夜里的一壶凉茶,喝了一口抿在嘴里,暖热了才一点点咽了下去。
一想到家里可能真的潜进来贼人,曼春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立起来了,她心里琢磨着若是贼人真的是从东墙翻进来的,会躲到哪里还真不好说——姐姐和她的院子都有可能,毕竟围墙不高,或者去客院,那里人少,或者与她院子紧邻的后罩房,若是翻墙进了姐姐或者她的院子,就也有可能去了别的院子,两位姨娘……
她懊恼的咬住嘴唇,怎么把两位姨娘给忘了!
她看看里屋里睡得正憨的姐姐,出来叫了个婆子,对她道,“你去问问葛嬷嬷,或者李嬷嬷也行,两位姨娘那里人够不够使?”
那婆子应下了,等她一出去,院门就又闩上了。
曼春情不自禁地看看周围,这东跨院的围墙倒是比后宅的都高些……不怕不怕,院子里这么些人守着,那贼人不敢来的。
曼春胡思乱想了一阵,轻轻跺了跺脚,有个站在廊下的婆子小声道,“姑娘若是冷,不如进屋里暖和暖和?”
她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心道站在外头也不是个法儿,就道,“你们听着些动静,有事速来回禀。”
曼春抱着炉子烤了好一会儿,才把手脚烤热乎了,她心想那去传话的婆子怎么还没回来,就听到外头大门被拍的砰砰响,刚站起来问了句“是谁来了?”一旁的罗汉床上睡得正香的唐曼宁骨碌一翻身就坐起来了,“怎么了?”
曼春怕她吓着,忙道,“没事,没事,我叫人去传话来着,兴许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