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让……让我來说吧……”天澜适应了一会儿,已经能够强行忍住这剧烈的痛楚,渐渐恢复了淡然的神情,这只是表面,如果看他衣服下的手臂,就能发觉他依旧在轻微地颤抖着,痛楚不减,只不过沒有表露在脸上罢了。
“我刚刚服下的是万蛊至毒‘万蛊蛛’,这是天下毒中毒,其内蕴含万种蛊毒,这是当初深海紫渊中,从莫轨鹰手中得來的,本來如此毒物,我应当将其立刻焚毁,只是……算是与此毒有些渊源吧,终究沒有舍得毁去,”他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往事,片刻后才继续说道:
“只要我这躯体尚能提供这万种蛊毒蚕食鲸吞,体内的蛊毒无论如何能保我十天性命……”
他说得平静至极,好像自己服下的不是蛊毒,而是一杯白水,听得叶逸和桃儿不禁双双变色。
“阿澜,你真的疯了吗,你知道这是万蛊蛛还敢吃,你知不知道,服用万蛊蛛会有什么后果,”桃儿说着说着有了暴走的倾向,“这万种蛊毒会轮番蚕食你的身体,让人生不欲死,而且每隔十二个时辰痛苦便会倍增,十天,那是理论上而已,从來沒有人能撑到第十天,据我所知,神经最坚韧的人也只能支撑到第五天罢了,,只有对一个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千刀万剐才会用这种办法折磨人啊,”
天澜却是淡然道:“只要能救命,毒药也是灵药,不过是后遗症稍微大了点,”
“这不是‘稍微’好不好,你有沒有搞清楚状况,你刚刚应该也感受到了吧,这种近乎凌迟一样的苦楚,这还只是第一天,,你,你难道知道,,”桃儿刚说到一半,注意到天澜已经神色如常,立刻想到: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又怎么可能这么冷静地接受这样的痛苦,并且装作沒事人的样子。
天澜看她已经猜到,回答道:“你猜的很对,在很多世之前,我曾经中过万蛊蛛,如你所说,五天,神经崩溃而死,所以我知道我会有什么下场,你不用担心,十天之后,我命由天,但在这十天之内,不论如何痛苦,我都会忍下,我不能让小棠他们白白牺牲,”
那一世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在万蛊蛛的折磨下,也只坚持到第五天,但是这一世的他可是神魂觉醒的一世,拥有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精神力,绝对不会只到第五天,而且他曾经达到过九星,他的精神和天地大道曾有过联系,坚不可摧,更加不可能精神崩溃,他自己估计,就算撑不到第十天,至少也能撑到第八天、第九天。
桃儿瞠目结舌,第一次被人说得哑口无言,她虽然沒有经历过万蛊蛛,但是这蛊中至毒威名赫赫,从小就听人说起,都是避之唯恐不及,谁要是被人强行种下万蛊蛛,都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像天澜这样仅仅为了多活几天而服用如此剧毒的,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來者的疯狂,,她已经无法形容了,。
叶逸沒有听说过万蛊蛛,但是听他们两人的陈述,大概也能明白到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毒药,会让人受尽折磨、痛不欲生的毒药,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天澜,从死生魂链的联系上他也能感受到,天澜现在绝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而是忍耐着惊天的痛苦,如果时时刻刻被这等蛊毒蚕食,日不能安、夜不能寐,对身体上精神上都是巨大的折磨。
天澜忽然转头对叶逸说道:“叶逸,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我坚持不下去,将要精神崩溃的话,到时就请你出手,将我杀死吧,万蛊蛛可以让我无论受多重的伤都活得下去,所以你必须要将我的头颅砍下,我才会在十日之内死,”
叶逸浑身一颤,瞪大眼睛道:“什么,,,,,你说什么,,,,,你叫我……杀了你,,,还必须要砍下你的头,,,,,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啊,,,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对比叶逸的惊恐加不可置信,天澜表现得尤为冷静,道:“你刚才不是答应我一件事吗,莫非你后一秒就要反悔不成,这件事你做得到也要做,做不到也要做,如果我真的精神崩溃,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而到了那时,我恐怕连自裁的力量都沒有,所以必须要拜托你,”
叶逸痛苦的闭上眼睛,只过了几秒又猛地睁开,道:“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我一定会在你受不住之前将你治好,,我从來都不会放弃的,,,所以你也不许提前放弃,听到沒有,,”
天澜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道:“天已经亮了,别再耽误时间了,我们走吧,”
说完,他拒绝别人的搀扶,坚持要自己走动,他一直是这样的人,越是不易,越是活得认真,如果可能的话,人生最后这段路,他希望靠自己的双脚走下來。
就这样,在一片阴霾到不能再阴霾的气氛中,他们三人离开了小屋,回到岔口处,走向东枫道,这一走就是一天一夜,中途几乎沒有经过任何休息,因为以天澜现在的状况,虽然无法走得很快,但是他用不着吃饭喝水,更加不用睡觉,将所有时间都用來赶路,只求能尽快赶到背水滩,他这种疯狂劲,连叶逸桃儿看着都心惊。
当然,叶逸和桃儿绝不会强迫他休息,一來他们知道天澜时间不多,二來他们还算是被敌人追杀着,本就该亡命狂奔的,所以也就陪他一起连夜赶路。
到了第二日清晨,却是桃儿首先累得走不动了,她也受了伤,虽然不像天澜那么严重,但是因为沒时间修养,还要跑來跑去,自然是有些吃不消。
天澜很想一口气就到背水滩,可是更加在意身旁同伴的状况,见到桃儿似乎有些吃力后,主动说道:“休息一下吧,走了这么久,大家都很累了,”
“哎呀,谢天谢地,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第一个叫出來的反倒是叶逸这个毫发无损的家伙,他毫无形象地大字型躺在地上,还夸张地喘着气。
桃儿小脸发白,坐到一旁,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算缓过气來。
天澜坐在枫树下,眼望着飘零的枫叶出神,思绪顺着微冷的风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朝阳的光芒透过林间的缝隙,照在他的黑发上,镀上一层亮丽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