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折回来,候在依旧跪着的梁红玉身边。
白瑛看在眼里,脸色又是一阵青一阵紫,她刻意在旁边等了半晌,那梁红玉眼观鼻,鼻观心的跪着,那蕊儿也不说话,站在一旁也无辜的回瞅着白瑛。
白瑛知道自己成了无趣的那个人,一时也不爱管了,冷哼一声,拂袖径直回了里屋。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有违她的心性,但确实是那蕊儿今日一番话,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荡,她需要缓缓。
白瑛也不是傻子,这梁红玉绝对不简单。
那日她撞破韩世忠和梁红玉在堂屋的对话,又是刺杀又是官家,那时候的她惊惧不已,没曾多想,一番发作,等到那梁红玉放话离开,却又被自己男人给眼巴巴的请回来了,白瑛就知道,这里头有事。
至于什么事,老韩既然不说,她也不问,她哀凉又落寞的想着,夫妻十多年,老韩终究还是认为,她和他是不同道的。
等到白瑛进屋了,蕊儿才扶了红玉站起来,嘟着一张嘴,顺带抱怨,“也是娘子能这般忍,摊上这样的夫人,也是有罪受。”
红玉失笑,这蕊儿,也不认生,三言两语,好似跟她有多熟稔,就像……那时候在云楼的青梅,也不晓得,青梅的日子过得怎样,可是等到了郎哥给她赎身离开?
微微一走神,红玉就瞧见蕊儿往自己怀里又摸了摸,摸出一包碾碎的药粉,还有一封信,悉数交给了红玉。
“我家主子说了,这药兑了温水,让你记着敷了,腰上的伤可大可小,可得仔细。”
红玉仔细瞅了瞅蕊儿,明明年纪十五出头些,说话竟然老成的很,她好笑,说话便带了些轻松的意味,“多谢蕊儿姑娘,那蕊儿娘子的主子,是哪位?”
看着蕊儿,有声有色,有青涩的风情,红玉心里大概有了些底,知道她腰伤,还惦记着送药来的,除了李师师李娘子还有谁?
果然,蕊儿眯了眯眼缝,“镇安坊金环巷,主子让我别声张,一切要说的,她都写信里了,你且看看。”
蕊儿来得突然,走得也利爽,红玉要把先前打点厢吏两人的银钱算给她,她也不要,嗤嗤的笑,“倒是被我家主子说中了,你的日子也难过,我要来作甚?你留着傍身吧。”说完,袅娜轻快的便走了。
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嘲笑,红玉也不扭捏,赶紧拆了李师师的信,看了。
红玉心里有些不安宁。
她捡了堂屋口的床褥子泡着,厨房的药早熬干了,红玉照着先前大夫留下的方子,换了身衣服,特意绕到讲堂巷的孙殿丞药铺,给白瑛重新捡了药,九思在堂前忙着,两人视线一对上,红玉三言两语的把李师师交代的东西给九思说了,两人一合计,红玉心思重重的往韩家赶,天色黑惴惴一片,云翳蓄满了水气,就怕要变天。
白瑛窝在里屋,也不见出来,一大堆褥子洗了,药熬好了,天已经黑了,往里屋送了药,也不见白瑛喝,红玉不自讨没趣,利索的退了出来。
红玉心里惴惴难安,有些烦躁,粗粗的咽了几口粥,韩世忠还不见回来,红玉特意留了门,才往自己的杂物间回。
那样的夜晚有些乱纷纷,不知是哪家的街坊闹了起来,有妇人凄厉的撒泼,有摔桌子砸板凳的动静,一更天的梆子声敲了起来,深秋夜里的雾霜带了凌厉的冷意,腰上的伤愈加疼了。
一番闹嚣压抑之后,是眼看着就要跨冬的夜雨,冰冷的,终于下了起来,窸窸窣窣砸在青瓦上,直接漏进红玉的杂物间,滴滴答答,打在床沿边。
红玉看着细细坠落的雨,再看看自己腰上的伤,冷汗冒了一手。
到底还是出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