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解?什么意思?”卜一卦有些无法理解。从知道这些事情开始,葛婴就被刻画成了一手造成彭家眼下局面的大恶魔。他甚至有些时候觉得葛婴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敌人,只要除掉葛婴,国仇谈不上,但至少能解决掉所有的家恨。
何处长掏出一只香烟点燃深吸一口说道:“卜一卦,有句话不知道你懂不懂。社会并不是你小时候看的童话,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故事。有些人游弋在灰色地带里,他们并不代表正义,也没有太多虔诚的信仰。这类人对事情的判断更多依靠的是喜好,用武侠小说里的话来讲,他们是亦正亦邪的那种人。葛婴,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可他做的事情,怎么解释?”卜一卦已经完全把何处长当成了葛婴的说客,针锋相对的问道:“难道白叔他们在骗我?当年我爷爷远走他乡,葛婴不是始作俑者?”
何处长看了看洛栖梧,发现后者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四外张望着,只好接着说道:“当年的事情我没有亲身经历,不好判断。但白苍和沈光他们是亲历者,说出来的自然都是对的。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是葛婴想要*着彭老爷子让位,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为名还是为利?冷静下来想一下你们肯定都会发现,彭老爷子只有在京城才是最有用的棋子,彭家离去并不是葛婴想看到的结果。”
卜一卦陷入了深思。他从来没有想过之类的问题,此时回想起来,有些问题其实一直存在。白苍黄寺无论对葛婴有多深的敌意,可从来没有说过葛婴人品上的一个不字,在说起葛婴的所作所为之时甚至有些时候语焉不详。这并不是故意瞒着卜一卦,而是他们也不是真的清楚幕后的*纵者究竟是谁。只是某些事情上可以看到葛婴的影子,现在分析起来,如果是有心人刻意为之让彭家同葛婴产生罅隙也不无可能。
“说整件事同葛婴完全无关,我不信,资料上也显示,在彭老爷子出京城的这件事上,葛婴的位置并不光彩。虽说没有直接的证据表示他亲自出手谋划了这一切,可至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些大概就是这么多年来白苍他们一直不原谅葛婴的原因。可我手里的情报还提到了一条,葛婴这么做,很可能是在帮你们。”何处长继续抛出重磅消息,同时死死盯住洛栖梧。
一直沉默不语的洛栖梧感受到了何处长针刺般的目光,知道再也躲不过去的他无奈的抬起头来说:“彭老爷子出京城,是东林党的一个耻辱。当年东林党设计连环局,从洛樱嫁给彭郁开始,其实彭家就完全被扣在了一个大大的碗里。本以为彭家怎么都蹦不出他们手掌心的老人们不止一次的聚会庆祝,甚至早就策划好了如何分配彭老爷子留下来的军权。局设计的很简单,先杀掉彭老爷子,然后干掉彭郁,最后由洛樱接手整个彭家在军队里的全盘人马,再用个十几年过度到东林党手里。可没想到,葛婴藏在暗处用了近乎暴力破局的手段,连续击杀了东林党派出去的几波人马,让这个看起来无懈可击的计划功亏一篑。到后来,东林党发现了葛婴的举动,可由于这个家伙在东北有着自己的一彪人马,最后只能以和谈的方式收场。再然后,就是彭郁失踪彭老爷子离京。东林党的目的达到了一半,另一半好处瓜熟蒂落的落在了葛婴手里。不过我得到消息,葛婴最近让这些老人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毕竟他的根基不牢,当年东林党如果不是看到这些,也不会那么轻易退让。”
何处长紧接着说道:“你爷爷门生甚广,比你看到的要多的多。但无一例外的都处在被压制的状态。现在老人家虽然没有出山,可大家都看着你的一举一动。这说起来其实与你无关,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自从你出现之后你爷爷就渺无音讯。除了你没人知道老爷子是失踪了,更多人的猜想是老爷子在幕后运筹帷幄,为的就是找回当年的场子。不过有句话不得不说,彭老爷子行军打仗都是一把好手,连手底下带出来的兵都无一例外的带着老爷子身上的那股子阳刚血性,可到了阴谋算计,比这些有年头的豪阀贵胄还是差得远,武可安国文才能定邦,这说的不是别的,只是太多需要弯弯绕的地方总是不适合武夫的直肠子。”
卜一卦听到这才知道,自己身上一直扛着的所谓母亲的仇恨,更多的是改革的疤痕。有史以来改革一直是用鲜血堆成的镶金塔,成功之后看起来光鲜亮丽,可夜半三更少不得鬼哭狼嚎,这件事落在别人身上是故事,可真落在自己脑门子上,实打实的真疼。他现在只能去恨设计整个局的东林党,但在这之前有一个问题一定要问清楚,于是他开口向洛栖梧问道:“洛叔,您知道当年我母亲和我父亲认识的过程么?”
洛栖梧说道:“其实你更想知道的是,你母亲究竟是在洛家的安排下接近的彭郁还是两人真正的互相吸引吧?我明确的告诉你,洛家是知道你母亲要嫁给的人是彭郁之后才策划出后来的阴谋,这样你是不是会安心一点?可有一点我想提醒你,在洛家掌握的情报中看来,你父亲好像并不这么想,甚至对你,都没有太多的亲情可讲”
卜一卦惨然一笑,这句话其实有些残忍,可总比日后父子见面场面尴尬来的好些。
何处长透过窗子看向外面茫茫的夜色,对着卜一卦说道:“你小子身上的担子比想象的还要重些,这些家事总有方法解决,可现在共和国的大树上缠满了要命的藤萝,只能靠你们这些孩子一点点去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