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家不起眼的院子里,一个老人正站在树下的鸟笼子前面逗弄着里面不安静的两只黄鸟,时不时撒上几粒粟米。一旁的矮脚凳子上蹲坐着一个少年,半本残破的书在他手里安静的躺着,偶尔发出一声翻动的轻响。
老人将手里最后几粒筹码扔出去,在鸟笼子前面换来几声清脆的灰喜鹊的叫声,心满意足的走到一旁的躺椅上斜斜靠坐上去。手边不远处一杯清茶悠悠的泛着茶香,老人抿了一口轻轻的说道:“这才对嘛,这才是生活。”
少年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书本轻轻合上,小心的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接了一句:“c‘est_la_vie。”
老人轻轻一笑说道:“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每件事简简单单的,到了你们嘴里就非要整出点人生的含义。法国人说这句话的味道和中国人不一样,那帮疲沓性子的家伙我以前接触过,和咱生活的模式不一样,这句话一半是自嘲另外一半是抱怨,可在中国人嘴里,这就是对身边这已经破烂了的世界和生活接受的自欺欺人。”
虽然不赞同老人的观点,可少年仍然礼貌的微笑,并给老人的杯子又续上了七分茶。老人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少年继续说道:“你肯定不赞同我刚才说的,说实话,我年轻时候也听过这样的话,当时和你一样不屑,不过我有一点不如你,我不满意直接就说了,这个年龄有你这样的城府,不容易。”
听不出是夸奖还是嘲讽的话语总会有点别扭,可少年仍然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接口道:“习惯了,改不过来。小时候在饭桌上比父亲早伸了一次手,掌心红肿了十几天,别说用筷子,勺都握不稳,就更别提写作业了。可现在想想,没有父亲当时的严苛,我大概也会像某些同龄的孩子一样散漫任性。您说的对,这确实不大容易。”
老人点点头说道:“总听你提起你父亲,找时间一定要见见面。能让你崇拜成这样的男人肯定不是凡人。”示意少年将半本残卷递给他之后,老人翻开扉页有些愣神,上面清晰的写着一行字“弟子:彭郁敬赠。”
那也是个彬彬有礼的孩子啊,老人心中回想着站起身用书的一角敲了敲挂在树下的鸟笼子说道:“这玩意叫黄鸟,听起来挺接地气,还带着三分文雅,可说白了,就是两只好看点的麻雀。可就算麻雀,我这两只也是麻雀中的上品。纹路清晰羽毛整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高级货。你再看平时见着的那些,除了炸成一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用。”
“可您这两只少了自由。”少年少见的反驳了一句,但又忽然改口道:“不过他们也不一定需要自由,想活的快乐点简单点,不付出点代价确实很难啊。”
“我就觉得你身子里住了个老头子,好像比我还要老。”老人摇摇头说道:“每次都这么滴水不漏,你不累?”
少年微笑着摇摇头说道:“可能真的是习惯了。”
老人轻轻叹气,对着鸟笼子嘬着嘴吹出几个哨音,笼子里的两只鸟听到这个声音欢快的上蹦下跳,嘴里山雀和油葫芦的叫声来回切换着。老人轻轻舒展了一下筋骨说道:“这鸟啊,其实没咱们看的简单。当时被送来的时候,这两个小东西还不算太大,可嘴里这三大叫口就已经熟了*分。这能说明什么?第一个,这两个玩意在小的时候就算有心的,本事这东西,学到手里就是自己的,虽说爹妈基因不错,可不用心学,也是个哑物。第二个,给我送这东西的人是有心的,我在这屋子里颐养天年这么久,还有人惦记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