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女孩的话,甄斐的心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样,他这才想起来以前的往事,在他很小的时候,得了一场病,现在他记不清楚是什么病了,好像是一场感冒引发的肺炎,这样的病在孩子身上经常发生。那是他能记得的打针很痛很痛的最深刻的一幕,他的妈妈安慰他:“打针不痛。”
但是甄斐依旧哭闹不停,后来是那个给他打针的三十多岁的女医生把一个玩具塞到他的手里,甄斐这才停止了哭闹。这件事由于日子久远,甄斐几乎完全忘记了,只记得那个女医生对他笑着,态度很温柔,这也是后来他选择做医生的原因之一,医生在他的眼里是好人,他选择了做一个好人。
小女孩的爸爸说道:“孩子已经八岁了,天天晚上要打一针生长激素的针,孩子都麻木了。”
“不是麻木,人的身体对于痛疼没有麻木的时候,她不想让你们伤心而已。”甄斐说了一句很富有哲理的话,八岁的孩子已经懂得如何安慰父母了,这个小女孩很懂事,像是一个天使一样。
甄斐的话不但没有安慰这对父母,反而让他们哭得更厉害了,孩子懂事了,知道安慰父母了,但是作为成年人的父母却一点办法没有,他们的内心更加自责,更加内疚。
武田小雅在后面说道:“这位是甄医生,医术很高明的,你们让他给孩子检查一下吧,他一定有办法的。”
觉得武田小雅的声音怪怪的,像是感冒之后鼻子塞住了。甄斐回头一看,武田小雅的脸颊已经挂满了泪水,这个日本的女孩子心肠非常软,平时到了医院之后就躲在甄斐的办公室里不肯出门,她怕见到患者绝望的表情和茫然无助的神态,这些却是在医院里最常见的场景之一,另外一个更难让人接受的是,死了亲人之后家属的痛苦哀嚎。
在医院里,不可能遇不到这样的情景,甚至这样的哀痛才是最常见的,病愈出院的人反而不引人注意。
甄斐点点头说道:“你们跟我来。”然后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后面的武田小雅赶紧拽住那个年轻的母亲,说道:“跟上。”
武田小雅把这一对夫妇安排在办公室里,然后给他们倒了杯茶水。
甄斐现在虽然是主治医生,在肿瘤科却比主任梅子更有权威,一大早上班之后听取值班医生的汇报,掌握病人的情况,主要是异常的变化,如果没有异常就不需要汇报了,这是一大早必做的程序,如果某个患者出现了异常,比如呼吸急促、体温升高、大小便不畅等情况,就需要立即检查病症更换药品。
三个主治医生做了汇报之后走了出去,紧接着是甄斐的那些学生走了进来,听甄斐的吩咐安排。处理了这些杂事之后,甄斐到病房检查,这一下就是两个小时过去了,这期间是学生学习的机会,甄斐检查病人的时候,会把患者的症状和病理的变化做一个详细的讲述。
作为他的学生就要抓紧时间记忆、揣摩、思考,换做自己来治病要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重新回到办公室,温晓鸽走了进来,她虽然是甄斐的弟子,却在医院里还做着一个护士长的工作,她把一摞挂号单递给甄斐说道:“师父,这是今天新来的患者,你看看吧。”
“嗯,稍等片刻,我给这个小女孩看一看,你给病人解释一下。”按理来说,小女孩属于插队的,是额外的照顾,甄斐一向奉守医院的规矩,不主张患者插队,但是总有这样或那样的意外发生,插队是不可避免的。
温晓鸽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一个重症患者,是急诊科那边转过来的,主任方医生说,不能拖了。”
沉思了一下,甄斐说道:“你先给那个重症患者做一个针灸处理,你的功力已经到了第二层,具备治病的资格了。”
“好的。”温晓鸽欢天喜地走了出去,能亲手给患者治疗,就是一名医生了,这是一个实践的机会。每治疗一个患者,都增加一次实践的经验。所有医生的经验都是依靠实践积累来充实的。
甄斐温和地对小女孩说道:“来,囡囡,让叔叔抱一抱。”
由于他穿着白大褂,小女孩恐怖地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头大灰狼一样,然后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甄斐只得移开椅子,站起来,在小女孩母亲的身边蹲下来,给小女孩号脉。
武田小雅赶紧把椅子推过来,让甄斐坐下。
甄斐号脉之后,闭目沉思,久久不语,小女孩的爸爸哀求说道:“甄医生,是不是没办法了?”
把眼睛睁开,甄斐摇摇头说道:“办法是有的,但是比较难一点,这样吧,小雅你给他们登记一下地址,留下联系方式,过些天我再找你们。”
“好的,那谢谢甄医生了,诊费需要多少钱啊?”小女孩的爸爸小心翼翼地说道,他刚才听说甄斐的诊费比较贵。
“不要钱了,你们先走吧,暂时按照以前的治疗给孩子打激素,我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才能给她治病。”
一家三口走了以后,武田小雅蹙眉说道:“师父,囡囡的病是不是真的没办法啊?”刚才甄斐的话好像是有意推托一样,没说一个准话下来。
“不是的,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去处置室了。”
处置室是甄斐给患者看病的地方,那里的空间比较大,随着甄斐名声鹊起,来平民医院专门找他的患者很多,比原来增加了几倍,甄斐就是长了四只手也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