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两军对冲,羽箭给敌我双方造成的损失都不算大当值的将领和头目们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吹响角声,喝令麾下士卒停止lang费辎重天空中猛然一亮,周围的景色瞬间清晰,风声、流水声还有无可名状的天籁声亦在突然变得宁静的战场上成为主流,听在人耳朵里说不出的诡异然后,便是单调的“镚!”“镚!”声和木板碎裂的声音,官军和贼军的强弩同时开始发威,巨大的箭杆掠过敌我双方的间隙,砸碎盾牌,砸烂营墙,把盾牌后或营墙后的人像串蚂蚱一样串成串,牢牢钉在地上
中箭者紧握住贯穿胸口的木梁,双腿交替,在生与死的边缘上徘徊他们不愿意离开,他们仿佛在这个时候才发现眼前世界的美丽但天空很快变黑,树叶和远山都失去了颜色最终,他们的灵魂高高地飞起,看见自己和自己的敌人都仰着头,与杀死自己的武器一同构成了个倔犟的人字
依旧活着的人将弩箭抬上发射槽,呼喊着耕地推车时常用的号子,齐心协力将弩弦张开与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三百步,他们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也不知道下一个死于强弩之下的受难者是谁只是机械地上弩,开弦,开弦,上弩,直到自己也成为受难者,把血液淌满四月阳光下的土地
弩箭战也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丈许长,精钢为锋,薄铁为羽的弩杆在乱世中远比人的生命值钱很快,被激怒了的一部分瓦岗军便从已经倒塌的营墙后冲了出来,冒着被弩箭穿成蚂蚱的风险向官军的阵地冲去弩战中占到便宜的官军也不示弱,排成一个个五边型战阵,快速迎住前来拼命者金属的碰撞声盖住所有声响迅速成为战场上的主旋律白刃挥舞,血肉横飞,尸体一具接一具地倒下
喽啰兵们胜在数量众多,官军们的优势则体现在装备和彼此之间的配合上传自大隋边军手中的小阵快速发挥效果,车轮般彼此交替旋转,每一次变换角度都要收割掉数条生命喽啰兵的数量慢慢减少,慢慢变得与对方一样多,慢慢变得不如对方,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叫,丢下兵器,掉头便逃恐惧如同瘟疫般散开,传染给身边所有同伴残存的喽啰们哭喊着退出战场,亡命逃向本阵郡兵们则快速散开队形,尾随追击,如苍鹰逐兔大部分逃跑者还没等踏入自家阵内,便被敌人从背后结果了性命少数幸运者跳过了破碎的营墙,却又被如林的长矛挑了起来,甩在鲜红的泥浆中
“未待鸣金先行溃退者,杀无赦!”一名面无表情的头目大声强调,然后平端硬矛,带着数百弟兄投入战斗瓦岗军是有军纪的正规军,不再是流寇土匪,他们可用生命来证明自己双方又开始了第二次近距离肉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命换命直到其中一方躲在远处指挥的将领觉得今天的血已经流得足够多,足够解气!
但通常这种草草收尾的情况不会发生,敌我双方都希望通过一场激战来改变长期以来的僵持局面于是局部战斗很快发展成了大规模冲突,接着便成了一场全军投入的生死博杀数以万计的瓦岗军从营墙后跳出来,从各个角度夹击官军一队队的郡兵走上前线,从各个角度将瓦岗喽啰顶住
敌我双方士卒的战斗力都是良莠不齐,所以战场很快变得相当混乱两军彼此犬牙交错,最强悍的几队郡兵已经推进到瓦岗军营垒前,最孱弱的几支郡兵却被优势的敌军逼得不断后退双方的鼓手和号手都使出了浑身解数,用风暴般的旋律点燃所有人心中的血性“隆”、“隆”、“隆”,“呜-呜-呜-呜”,夹杂着长矛刺入骨头的摩擦声,朴刀砍中盾牌的闷响,还有伤者的呻吟,冲锋者的呐喊,让风云为之变色
“杀贼,杀贼,杀贼回家!”这是郡兵的声音他们希望一个安宁的生活,希望自家的妻儿老小不再受到乱匪威胁之苦他们喊得义正词严,慷慨激扬
“除暴,除暴,除暴安良!”这是瓦岗喽啰的怒吼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是被暴政逼到无路可走时才不得不提刀为贼的他们相信首领们关于未来的承诺,也毫不怀疑自己一方所为的正义
他们都知道自己在为正义而战
但正义只有一个,永远属于胜利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