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章待产
云意实际上出门便醒了,只不过窝在陆晋怀里,悄悄睁开一只眼观察他脸色,没等细看就已露馅儿,谁让他军人出身敏锐异常,但凡风吹草动一一曝于眼底。他面容沉静,双目视于正前,“醒了?”
云意不好再装,硬着头皮睁开眼,心中生出少许被戳破诡计的尴尬,支吾说:“刚醒,二爷怀里舒服,光想着多享受一会儿呢。”
陆晋哼哼一声,攒着气,没说话。
云意心照不宣,换个角色来哄他,“出征在即,一走就是小半年,二爷就没舍不得我呀?”不等他回答,她自己个已经接下去,“我却是舍不得二爷的,就想着二爷能多抱我一回,哪怕就是在院子里溜溜也好。”
陆晋淡淡瞥她一眼,强压笑意,“可别,你一嘴甜准没好事儿,我还得留点儿精神去打仗。”
“得啦,二爷这就厌烦我了。”她懒得没法儿形容,不管不顾往后一仰,吓得他险些没搂住,让她一屁股摔路上。
“就两圈儿——”不许再讨价还价,省得他再心软,不但没精力计较先前那股无名火,更不知不觉就让她三句话带跑五千里,没能力回头。
只能叹息,“你怎么就那么贼呢?”
“因为有二爷宠着嘛——”云意倒是十分有自知之明,对于他对程了了的复杂情绪,她没兴趣挑明,她只看当下。
陆晋抱着一大一小两个宝贝,大晚上随她要求满院子遛弯儿,等她在夜风里酣睡入梦,才将她带回床上。
红玉战战兢兢跟在后头,让陆晋一个眼神看得脚底发软,但最终也没等来严刑拷问,陆晋似乎对此已无兴趣,随她们可着劲地折腾。
次日,陆晋是被云意搜肠刮肚的呕吐声惊醒。
她弓着背,雪白亵衣贴着瘦削的背,透出一段瘦得突兀且嶙峋的脊骨,谁看了都要心疼心酸。他睡眼惺忪,厚实的掌心来回轻抚她后背,刚醒来嗓子还没清,浑浊得带着浓浓睡意,“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
话没说完,就让云意猛地挥开手,由红玉伺候着擦了嘴,还在半眯着眼等胸口拥堵的闷气舒展开,对身边人便没能忍住怒气,“谁想吐?嫌我吵着你好梦了不是?”
陆晋一时没能回过神来,木头似的否认,“不……不是……”活像个受尽欺负的傻瓜。
云意的火气撒不出来,更转不动脑来回应他,索性就抓过枕头往他头上扔,“都怪你!害人精!”这可真是蛮不讲理,一大早的就要闹事。
他目睹她承受的磨难,同时束手无策未能相帮,因而心中默认,不如就受受气,权当自己活该。
故而点点头,从善如流,“都怪我,我是害人精。”说起话来像背书,平平淡淡毫无起伏。
“见了你就烦——”
“不着急,我这就去衙门办事。”起身来,穿衣洗漱都是自己,多数不必丫鬟插手。
临走,找红玉仔细问过,只她并无大碍才安心出府。等他回来已是月朗星稀,离出征之日越近,才越发地难舍难分。夜里趁她精神尚好,才能将余下安排细细说清。
他此番细心,办妥了才来问,“你可记得你还有个姑姑在京内,虽说名头不响身份不显,但公主的封号尚在,还能唬弄唬弄乡巴佬。”
云意闲来无事做女红,绣一只不大“体面”的鸳鸯锦囊,针脚乱得可怜,花样也俗不可耐,闲了一整日终于有人说话,势必难言兴奋,“二爷说的哪个乡巴佬呀?”
陆晋喝着半杯温水,眉毛都不抬一下,“王爷王妃。”
她故作惊诧,“呀,你可真是不敬不孝。”
他并不与她纠缠于此,选择直入正题,“要走总是不放心,你怀着孩子不能出半点纰漏。不必等我出征,本月二十六你就搬入你姑姑府中安心养胎。她是生养过的,会照顾人,稳婆大夫找的都是伶俐人,听话懂事。明儿宜安公主自会入宫,把这事儿在肃王跟前提一提。过了明面儿,也再没人敢拦。宜安公主府我已将戍卫都安排好,齐颜卫也将留二百人仍驻京师,你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指派乔西平传口讯即可。至于退路,我虽料定陆寅无此胆量,但还是那句话,任何时候你的命最重要。”
最后半句暗藏深意,又有说不出的苦涩挣扎,万般危急之下,她的命自然要比任何人任何事,包括她腹中已渐渐成形的胎儿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