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女儿的爱是吧?”若初接上来,晓川点了点头,这是今晚若初说的唯一一句他该认同的话,是理智上该认同的话,至于感情上是否认同,他也说不清楚。
“你以为就凭着这层关系,这个大帽子就可以掩盖我们的爱吗?”若初越说越大胆,晓川都不敢抬头了。
“若若,我对你的爱,并不是你所想像的那个样子……”晓川试图让她明白,但是怎么出口都是别扭,“爱”这个字真的是很遥远陌生了,今天却要频频提起,自己都觉得与年龄不符。
“你别想否认,如果你不爱我,会甘愿放下一切事情陪着我游山玩水?如果你不爱我,会在我差点被车撞到的时候紧张成那个样子?如果你不爱我,会在变天的时候夜里想着起来为我关窗户?在我生病的时候不知所措?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敢说你不快乐?”若初咄咄逼人,历数晓川为她做过的一切,也许这一切不过是小到不能再小的琐事,可是对若初来说,这一点一滴足以让她坚信——他爱她,就如同她爱着他一样。
“咳咳,父亲对女儿做这些还不是应该的?”晓川没想到这些若初都记得,感动的同时还不得不否认她说的话。
“好,就算那些事是应该父亲对女儿做的,不能证明什么,可是如果你不爱我的话,那为什么有时被我发现你在看着我的时候会很不自然地躲闪目光?怕我误会你和米歇尔,还特意和我解释?去家里探病还怕被我知道?请问,这样子的父爱正常吗?”若初的逻辑看起来无懈可击,晓川一时被噎得无力还击。
“事实是,从这次你回来开始,你就没再把我当原来的那个孩子了,因为这中间的十几年,足以让我们陌生到需要重新建立感情,而我们,就是男人和女人的感情,你还要否认吗?”若初说到这里激动得站了起来,两只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地直视着晓川,观察着他的细微表情。
晓川拿杯子的手不经意地抖动了下,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若初的眼睛,晓川不得不将杯子用力地放到桌子上,“你愿意那么想是你的事,但是我的立场不会变,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你也早点休息吧,这里明早我来收拾。”晓川用手撑着桌面起身往外走。
“亨伯特,我不会放弃的。”若初在他身后大声说道。
晓川这次停都没有停。
晓川的屋子这一夜即使开着窗也一直烟雾缭绕,若初的每一句话都在他脑海里不断的穿行,还时不时地牵扯一下路过的神经,原本以为疏远她一下,事情慢慢就好办了,可是倒复杂了很多,更让他郁闷的是,他竟然发现她说的话有道理。
很多他都没有意识到的事就这么被她捅了出来,就比如他对她的感情,他一直以为和18年前他在波士顿第一次抱她时的感情是一样的,没有变的,可是经她这么一说,他就不得不仔细审视一下了。
在若初六岁之前,如果说他对她的感情是父亲的疼爱和责任,是一种放在手心怕化了的像对待珍宝一样的感情,那么在十二年之后呢,也就是他回国后的这些日子,正像若初所说的,好像真的不仅仅是原来那些感情了,尽管原来的感情都还在。
在那之上,他对她增加了激赏,增加了因为信任而产生的依赖,因为彼此心灵相通有共同语言从而达到了平等,而不再是当年他对一个小女孩的单方面倾注的爱。扪心自问,当他和她共同探讨杂志内容的时候,当他们为了一件事共同努力一起开心一起失望的时候,当他们打着厨艺比赛的幌子而实际上各自都想为对方多做一点的时候,他真的是仅仅把她当做女儿吗?
晓川不得不承认,若初说对了,而正是因为她说对了,他才更不能让这段不该发生的错误的感情继续错下去。
也许,离开,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吧,当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件事的时候,只是交给时间去处理一切,而不是逃避,晓川这样子告诉自己。
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若初收到了晓川的邮件,说美国的出版公司最近有一些事需要处理,他必须回去一趟,时间长短不一定,而邮件是设的定时发送,若初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晓川已经飞走了。
短短的几行字,全部是工作性的交代,将两本杂志再次全权交给了她,和上次一样,只不过这次若初已经不太有心力和情绪能保证自己能够完全的担起来。
她料到了他有可能会继续冷落她一段时间,但是只要他留在她身边,她就有希望,可是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飞走了,将她全部的心思和爱也都带走了,她平生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第一次放下所有的自尊拿出所有的勇气向他表白,却是这样的结果,若初抱着双腿看着客厅墙上晓川画的唐纳德发呆,此刻的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她说过不会放弃的,可是要怎么做才叫不放弃?不管怎样,她还有希望支撑,如果就这么低头了,她不知道她的精神世界会不会坍塌。
对,绝对不能放弃!只要太阳还会升起,就一定要继续努力,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人的幸福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