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在旁边戳了她一指头,笑斥道:“好个大胆的婆子,竟敢打趣起侯府世子来,仔细我们郡主把你嘴给撕了。”
那婆子佯装害怕的缩了缩肩膀,朝我作揖告饶:“婆子我就爱说实话,郡主大人有大量,可别跟婆子我一般见识。”
虽然今天已经听了不少奉承话,但多多益善,我抿了抿唇,笑道:“好话都被你说完了,你让别人说啥好?得了,回头少不了你们的赏。”
容姨将迎亲队伍安置好后,便到内院来催,见状说道:“该干啥干啥吧,甭在那耍嘴皮子了,误了时辰可有你们好受的。”
几个妇人不敢再胡闹,手脚麻利的帮我理好嫁衣,穿上鞋子,套好沉重的凤冠跟首饰,盖好红盖头,容姨仔细检查了好几遍,发现再无遗漏后,这又返回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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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掉的鼓乐再次敲打起来,且越来越近,原本心情轻松的,却因此渐渐紧张起来,拢在袖子下的双手紧扣,微微发抖着,直到有人将我的双手牵起,再然后自己腾空而起,趴在了一个宽阔的脊背上,熟悉而又令人安详的气息传入鼻翼,我的心顿时踏实下来。
“新娘子上轿啦!”,在喜娘尖锐的声音里,慕容清风将我背上轿子,退出时用手轻抚的拍了拍我的脊背,温柔的小声道:“莫紧张,有我在呢。”
我隔着盖头看不见他的样子,闻言只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感动之余又有些悲凉。第一世,我爱的人不肯娶我,我不幸溺水而亡,没能穿上婚纱坐上婚车。第二世,穿越过来欧阳栀已经跟沈子陌成亲了,虽然最后历尽千辛跟尹之川在一起了,他那个纨绔的性子,哪里会在意婚礼这种世俗的玩意。所以穿越两世,活到我这把年纪的老妖怪,却没想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想不紧张都难。
虽说程跟慕容家比邻而居,但是花轿如果直接就这样抬进去,难免有些寒碜,于是花轿按照慕容清风的意思,绕京城转一圈后再进门。
雪后初晴,难得的好天气,我悄悄掀开盖头一角朝外看去,淡淡的夕阳挂在西山,给京城的红瓦白墙蒙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屋檐下长长的冰凌折射着晶莹的光芒,放学的孩子们背着布包奔跑在宽阔的青石板路上,两边小贩们卖力的吆喝着,远处几户人家屋顶上有炊烟升起。
看了无数京城的风景,有春天的,有夏天的,有秋天的,有冬天的,有晨起的,有午时的,有黄昏的,也有午夜的,从没有哪一次,会令我觉得生命如此美好如此令人感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其实变化的不是风景,而是人的心罢了。
我这一生的路还很长,过了这段风景,还会有别的风景。只是,往后的风景,无论凄苦与喜乐,我都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