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民车开得很顺利。到边界时,与吴荟华派来的人接了头。来的人很细心,还带着临时的车牌照,给他的车换上。告诉他,直接回安城市。如果必要,有人会找他谈话的。
冯小民独自开车走了。行驶在祖国的大道上,他放了心。看看江如慧,仍然睡得很熟。他的困劲也上来了,不由大大打了个哈欠。他相信柳林,是会把一切事儿都处理得熨熨贴贴的。他自己的手机不好使了,便停车,到旅行箱里翻江如慧的手机,找到了,调出地图一看,前面五公里处便有一个小镇。他驱车前往,在小镇边郊区的一座树林边停车。他进到面包车的车厢里,倒在与江如慧紧挨着的椅子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首先看到的是一张脸。他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瞧,竟然是江如慧,哈着身子,脸对着脸,满是警惕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说了声:“如慧!”就要起身,却被江如慧狠狠地按住。
“告诉我,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神情、语言都冷得像是要杀人。
冯小民躺着不动,说:“你还不明白,是我救了你?”
“你救了我,凭你一个︾%,人,能救得了我?说!同伙儿是谁?”
“没有同伙,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地闯进魔窟,将你背了出来。”冯小民的痞劲儿上来了,夸张地说:“你还不信?你看过《三国演义》吧?那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何等的威风!我就是当代的关云长。”
“屁关云长!我看你就是个小屁孩儿,谎话连篇的小狗剩,小酸猴儿,肉嘟嘟埋里埋汰的熊猫崽儿,永远长不大的黄瓜蛋儿……”她瞪着大眼睛,使劲想词儿,可劲的词儿,想来想去,想不出来了,竟噗嗤一声笑了。
冯小民趁机抬起身,嘴里说:“我让你埋汰我,我让你埋汰我!”把她压到身底下,两人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由撕闹变成情感爆发,竟然又在那狭窄的空间里作了一次好事儿。
事毕,两人都坐在椅子上,像小狗一般地喘息着。江如慧偏头瞅瞅冯小民,说:“我饿了!”
“我负责,我负责!”冯小民麻溜穿好衣服。拉开车门。
已经半头午了,太阳暖暖地照着。一百多米远,就是小镇的集市,各类的小摊,乱糟糟地摆了两溜儿,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冯小民过去,买货的人很多,很拥挤。冯小民挤在人群中间,买了一大堆食品,还有洗漱用品等等,用两个塑料袋装着,往面包车走。路边站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瞪大眼睛看着他。盯着他提着的食品袋时,贪馋地咽了口唾沫。冯小民经过她面前时,她忽然喊了声:“冯小民!”急忙跑上来。
冯小民讶然地停步,看着她。
虽然那女人灰头土脸的,但冯小民仍然可以判断出,她才二十来岁,身材很苗条,步子很矫健。但冯小民敢肯定,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她咋会认识他呢?难道t国人,“拉杰夫公司”的人,追到这里了?
冯小民提高了警惕。
女人跑上来,站住,很恭敬地向冯小鞠了一躬,这令冯小民很是意外。女人眼泪含眼圈儿的,说:“冯大哥,”哎呀!咋成大哥了?“你肯定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原先不是安城大学的吗!”
“对呀!”冯小民说。可他现在真不想提安城大学,那是他的耻辱,他愿意永远埋葬这段历史。
女人说:“我叫郭露娇,是安城市的。我曾经在安城大学当过旁听生。我本来准备考大学的,可受了人家的骗,跑到这大南疆来,说能发财。啥发财呀?是搞传销哇!我后来弄明白,趁他们不注意,跑出来了。我想自己在这里创业,可我不会做生意,头一笔就赔了。我现在走投无路了,钱也没有了。我看你是从那面包车上下来的吧?你能帮助我,带我回安城市吗?”
冯小民咂咂舌:“那你……在这里没亲戚?”
“没有,我啥人也没有。当时安城大学开除你时,我正好看见你走过,所以记住了你。你能帮助我吗?”
冯小民满嘴都是苦味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最不愿意让人提的事儿,这个郭露娇竟然提了好几次!冯小民要是知道,此时面包车里,江如慧正透过车窗玻璃,望着他俩,忍不住吃吃笑的时候,他就更加窝囊无比了。
“好吧,你跟我来。”冯小民是个仗义之人,如此绝路上的小女人,岂有不救之礼?再说,车上还有个女孩子,谁也难诬陷他拐卖人口。他决定帮助这女人!
那个名叫郭露娇的女人,千恩万谢的,差点儿给冯小民跪下。冯小民不爱听她啰嗦,带着她拄前走。
拉开车门,江如慧正襟危坐在车座上,脸上有些虎神耽耽的意味,大有深意地盯着冯小民与郭露娇。冯小民忙给郭露娇介绍:“这是我朋友江如慧,安城市重点高中二年级学生。”
郭露娇忙自我介绍,连连拱手,动作像个男孩子。冯小民忽然觉得她客套得有些过份。冯小民还在中学时,就很讨厌现时中国的一些礼节。他认为,女孩子与男孩子礼节一样,是不对的。作为女孩子来说,应该有必要的文雅。例如古代,女人的那些礼节实在是很可爱的。
江如慧板起面孔,望向冯小民,训斥道:“你要带着她坐车,为什么事先不跟我打招呼?怎么,你认为我不是这车的主人?”
冯小民这才发现自己做得过急了,连忙说:“我这不是带着她,向你请示来了吗?你说了算,不想带她,就让她走人。”
江如慧望向郭露娇,冷冷地说:“你走吧,我们不带莫名其妙的人。”
郭露娇立刻慌了,噗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姑娘,我可能做得冒失,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求求小妹,一定带上我。这一路上,我愿意当牛做马地侍候你们。如果说半个假字,天打五雷轰。”
冯小民呆住了,一时不敢相信江如慧会如此绝情。一个年轻姑娘,如今遭了难,顺路带上她,有何不可?值得这样横眉冷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