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又不是个胆小怯弱的,都吓得人都晕了,不是出了事还能如其他?
这死丫头跟着女儿出去,竟让女儿吓成这样?
胡氏这一巴掌用了全身的力打了过去。
细雨被打得歪倒在了地上,左边脸颊一下就肿了起来,血丝从嘴角慢慢地流了出来,细雨捂着;脸欲言又止地瞧屋里的丫头婆子看了一眼。
事情是小姐交代偷偷地做的,总不能让院子里的小丫头们都知道小姐偷偷的查人,还用银子请了小混混去闹事吧!
女儿身边的两个大丫头都是她亲自挑给女儿的,两人的忠心自是不在话下,见细雨的神情,胡氏就挥手留了香嬷嬷和细云两个让其余的人都退了出去,然后道,“贱婢,现在可以说了吧?”
细雨也不敢哭,抽泣着把宋若桐交给她出去查探,然后出钱买混混闹事的事和盘而出,又把今日宋若桐带她出去看戏的事情和那边发生的具体情形详细说了。
一想到那八具尸体,细雨身子就轻轻颤抖了起来。
还有最后射在雅间窗棂上的那一箭。
她和小姐招惹的是什么人啊!
那宋暮槿是乡下丫头吗?乡下丫头有那么大的胆子?差那么一点点,她们主仆差点就命丧在她的箭头之下了!
看着同样也吓得不轻的细雨,胡氏又是气又是恐,“你……你……真是没用的东西!那样血腥的地方,你不会拉小姐回来啊?”
想到宋若桐差点就被一箭射死了,她就一阵害怕。
这个女儿可是自己如珠如宝疼着长大的。
那死丫头怎么就那么凶狠,竟敢杀人!
“奴婢该死。”细雨全身都匍匐在了地上,也没有力再起来和说其他的话了。
死里逃生,又是照顾着小姐回来,她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力气。
细雨听得心惊胆颤。
原来——
小姐和细雨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就是在做这事啊!
“那姑娘可是看到了你们?”胡氏皱着眉头问细雨。
“没有。”细雨摇了摇头,“当时窗户是挂着竹帘的,外面看不到里头的人的,奴婢是带着小姐从后门上的马车离开的。”
就是说并没有看到女儿的人了!
她还以为宋暮槿来京城后已经打听过了侯府里的事,所以才会对自己的妹妹下此很手。
然,既没有看到,那宋暮槿为何会射那么一箭?
难道还是手滑了不成?
胡氏看向香嬷嬷,“你说那丫头为何会对桐儿射一箭?”
香嬷嬷想了想,“许是她看到了三小姐进了那店。”
胡氏微微点了点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楚了。”
唯有宋暮槿见女儿在那店里,所以才会如此了!不然,她怎么会无端端朝女儿下手!
细雨摇头,“不会的,那些泼皮还没闹之前奴婢和小姐就已经等着了的。”
细雨说得笃定,胡氏也知道自己女儿虽只有十三岁但行事却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的,所以她相信细雨说的话,皱着眉头说道,“难道那死丫头是疯狗不成?”不管不顾地随便乱放箭?她难道还杀人杀上瘾了?
她就不知道这是京城,达官贵人王公贵族满地跑的吗?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射箭,伤到了贵人可怎么办?
她是生是死没多大的关系,可若是查到了侯府连累了侯府可怎么办?
一想到可能会给侯府带来的祸患,胡氏沉着脸,呼吸都重了起来。
细雨三人垂眸不敢出声。
“夫人,小姐的药好了。”外面传来朱砂的声音,打破了屋里压抑沉重的气氛。
胡氏脸色微微缓和了下看了眼香嬷嬷。
“快端进来。”香嬷嬷扭头说道,等朱砂端了药进来,香嬷嬷又叫了几个丫头进来伺候。
在香嬷嬷的帮助下,胡氏亲自把药喂给了宋若桐喝了,然后又吩咐了细雨几个把宋若桐身上沾了药汁的衣服脱了,给她擦了身子换了干爽的衣服,在床边坐了会,见宋若桐睡得沉没有醒来的迹象,胡氏便嘱咐了细雨等人好生照顾之类的话就起身带了香嬷嬷丹砂几个离开。
出了宋若桐住的梧桐阁就迎面碰上宋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如意。
如意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是老夫人让你过来看三小姐的?”胡氏温婉笑着问道。
“是的,老夫人听说三姑娘病了让奴婢过来看看。”如意恭敬说道。
老夫人虽是不太满意自己,不过对自己所出的宋若桐和宋昌旭还是很疼的,胡氏笑道,“辛苦你跑一趟了,桐儿已经服了药睡着呢,你去看看她吧。”
“是,夫人,奴婢这就过去看看,也好回去跟老夫人回话。”如意笑盈盈地应了一声屈膝恭送胡氏离开。
胡氏见天色将晚,先回去换一身衣服然后再去去宋老夫人那。
到了宋老夫人那的时候,如意已经回去有一会儿了。
宋老夫人见了胡氏,虽是已经听了如意的禀告了,还是关心问胡氏说道,“桐儿如何了?太医怎么说?到底是出门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把人都吓晕了?回头桐儿再出门,你多派几个人跟着,还有,这春天万物生长,也容易生病,你好生炖些补品给她喝。”
宋老夫人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也不知道今日京城里有人被射杀的事,她还以为是孙女的身子骨也太弱了。
“太医说没事喝两剂药就没事了。”胡氏回道,“儿媳会好好给她补一补的。”
“小姑娘家家的身子骨不可大意,嗯,回头你请个太医过来给桐儿和樱儿把把脉。”宋老夫人说道。
姑娘家家的身子骨得精细养着,将来成了亲才有好的身体伺候丈夫,生儿育女,打理庶务。
胡氏知道宋老夫人是为了女儿和侄女好,忙应了。
说了会,宋二老爷宋浈的妻子曲氏带了宋若樱过来了,见了礼后,曲氏和宋若樱少不得又是关切地问了宋若桐的情况。
说了会话,宋老夫人就让她们回去了。
回了正院,换了常服去问了晚上的菜色,坐了会就有丫头禀告说侯爷来了。
胡氏理了理发髻,起身应到了门口。
宋汶阔步闲庭走了进来,右手牵着六岁的小儿子宋昌旭,身后跟着英俊毓秀的宋昌翊。
“母亲~”宋昌旭一见胡氏就甩开了宋汶的手,往胡氏的怀里扑。
“小心点。”胡氏温柔笑着伸手接住了他,搂着儿子朝宋汶福身,“侯爷。”
“母亲。”宋昌翊朝她行礼。
“都进去吧。”宋汶朝她点下头,领了妻儿往屋里走。
“桐儿病了?”宋汶问道。
“严重吗?”宋昌翊也忙问道。
“母亲,三姐姐病了?”宋昌旭依偎着胡氏,问道。
“没什么大碍。”胡氏朝宋汶和宋昌翊点了下头,然后温声对宋昌旭说道,“嗯,旭儿乖乖不许去吵姐姐,知道吗?”
“知道了!”宋昌旭应了一句,很是不在意地扭头看向了另外一边。
宋汶看他这个样子,眉头蹙了蹙,“你怎么和母亲说话的?”
宋昌旭扑到了胡氏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母亲,母亲……”似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侯爷,旭儿还小呢。”胡氏轻轻拍打着儿子的背,看向宋汶说道。
还小,还小!总是还小,都六岁的人了,还整天在母亲的怀里撒娇!不过当着两个儿子的面,宋汶没有拂胡氏的面子,端着茶喝了起来。
心里想着,该把儿子移去外院单独开院子住。
宋昌旭立即得意地笑了起来。
宋昌翊冷眼看着三人之间的互动,嘴角愉悦地勾了起来,坐了会就起身告退。
吃了饭,让丫头和婆子伺候了宋昌旭下去,胡氏屏退了众人让香嬷嬷守在门口。
“回头挑个日子让旭儿搬去外院。”
“侯爷,旭儿才六岁!”胡氏舍不得儿子小小年纪就离开自己去外院住。
“翊儿也是六岁独自在外院开院子住的。”宋汶说道。
宋昌翊怎么能和自己的宝贝儿子相比!胡氏心里说了一句,面上却是委屈说道,“那时,妾身也想把他养在身边啊……不是母亲不让吗?”老夫人怕她对继子不好,又怕养在她自个身边会让人说闲话,说儿媳妇苛刻孙子,所以就干脆让长孙挪到了外院住。
宋汶顿时心就软了。
胡氏伸手覆在了他的手上,轻轻柔柔地说道,“侯爷,旭儿还小呢,过两年就两年,等旭儿八岁了再搬去外院好不好?妾身一定好好教导他!”
宋汶考虑了片刻才微微点了点头,“好。”
“谢谢侯爷。”胡氏立即笑了起来,保养得宜的脸庞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宋汶不由得伸手往她脸上抚去。、
“侯爷。”胡氏娇嗔了一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侯爷,妾身有话与你说。”
虽她也不想扫侯爷的性,可女儿的事情重要啊。
“嗯。”宋汶倚着大迎枕歪坐着,手指没有离开胡氏的脸庞,示意她说下去。
“桐儿她……”胡氏顿了下,换了话,“宋暮槿今日杀人了。”
宋汶皱眉手指微顿,“你说什么?”想起来白天听闻的事来,“你说——今天射杀强盗的人是那丫头?”
胡氏点了点头,“就是那丫头!桐儿当时就在那边一家店里喝茶,就是被她吓的。”
然后细细把事情从头到尾都与他说了。
她虽不想把女儿出钱请混混去砸店的事说了,可事情已经到了出了人命的地步了,万一有人查到了女儿的头上来呢?
所以,不能瞒着侯爷!
宋汶坐直了身子,手从胡氏的脸上收了回来,慢慢喝了两口茶然后才说道,“桐儿这丫头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就贸贸然出手,好在她知道祸水东引,把事情交给了文府的人办!”
语气带着一股惯有的宠溺,并没有生气。
“亏得她长了个心眼。”不然很快就能查到女儿头上来!胡氏蹙起来了眉头,“那丫头的胆可真大,竟敢杀人!”而且杀的还不止一个!“接下来我们还接她回来吗?”
文家人从来也不参与皇储之争,一直保持着中立忠心耿耿地忠心着皇上,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的学术研究,想着寻个机会在不让文家人怀疑的情况下,悄悄地接了她回来,和寺里的师太都已经说好了,会做出她这些年一直住在寺里的迹象以及她从小到大在寺里的生活的各种证据出来。
不想他们还没有找上她,她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
这下好了,整个京城都要知道那丫头了!
再是接她回来,那不是京城的人都会把目光投向侯府来?有心人树藤摸瓜会查到清源镇,下林村去。
他们这些日子的安排,就全都白费了!
真是个麻烦!来了京城好好地待就是了,有人闹事交给文家人处理就是了!她出什么风头!
还敢杀人!她是不想活了!
若她就这么赔命给那几个人死了也就罢了,就怕一个不慎——会牵连到侯府来!
那死丫头!胡氏在心里骂了一句。
压根就没有想事情是因宋若桐而起!
接回来吧旁人会注意力放到了侯府来,不接回来,那丫头的那张脸明晃晃地到处晃肯定会引起别人怀疑!而且她那卖掉的玉佩虽母亲已经从文老夫人那拿了回来,不过不少人也见过那玉佩,加上文六!难道他们能去警告文六,不让她说那玉佩是宋暮槿那死丫头卖给她的吗?
不管如何,都是麻烦啊!宋汶面色凝重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她是见过翊儿的,我看她已经打听过府里的事了!”胡氏无比肯定地说道。那死丫头就是故意闹大的,故意吓唬桐儿的!
宋汶也觉得有可能。
“那对夫妇是怎么教导她的?竟还让她学箭?这么大的人了,一点规矩都没!”胡氏数落起来宋大平夫妻两个来了。
就她这个粗俗的样子,回来了,也是个麻烦!规矩礼仪都得一一从头开始教!
“侯爷,夫人。”香嬷嬷的声音响了起来,带了几分急切。
胡氏忙叫了她进来。
“侯爷,夫人,三小姐院子里的小喜过来了,说三小姐烧了起来,情况很不太好。”香嬷嬷说道。
“快拿钥匙和帖子去请太医!”胡氏腾地站了起来,“侯爷,我过去看看。”边说边疾步往外走。
“我也去看看。”宋汶也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两人匆匆赶到梧桐阁。
床上的宋若桐满头大汗,面色潮红,头痛苦地扭动着,闭着眼睛嘴里叫着,“不要,不要……”
夫妻两人都面色一变。
“侯爷,夫人。”屋里的丫头婆子跪了一地。
胡氏没有理会她们直接走到了床边,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摸,烫得吓人,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柳眉倒竖,“我走的时候怎么交代你们的?”
“奴婢该死!”众人磕头求饶。
“若是小姐有什么事,你们一个都别想活!”胡氏扫了她们一眼,说道。
宋汶抿着唇。
府里的大夫还没有来,胡氏就吩咐了朱砂丹砂打水和拿帕子,亲自坐在床边拿帕子给宋若桐擦汗。
大夫来了,开了方子,灌了一次药后,太医也请来了,又是一顿忙乎。
虽是灌了两次药,宋若桐却也没有见好的样子,胡氏就请宋汶离开。
“嗯,晚上我就歇在外院书房了,桐儿已经服了药会没事的,你让丫头和婆子看着就是了,早点休息。”宋汶嘱咐了她一句,也没有让她送离开去了外院。
女儿高热不退,又是昏迷不醒地叫着那么痛苦,胡氏哪敢假手于人去休息?好在到了天亮的时候,宋若桐热度终是退了些,安静地睡了。
胡氏面色疲惫地长吁了一口气。
……
京兆府那边立了案。
不过有众人作证,有文晖在,再加上有五皇子也派了人过去作证,只传了杨掌柜,伙计二贵和玉师傅三人过去问话后就结了案。
至于,宋暮槿和妙心俩个动手的人是压根没有被传去问话。
结案后,京兆府尹还派人送了一面除暴安良的锦旗到店里,送锦旗的两个衙役还很好心地帮忙挂上了。
杨掌柜给了几两银子给两人喝酒客客气气地送了他们出去。
然后转身回了店里,和玉师傅,二贵抬头看着那锦旗。
三人心里都虚得慌。
“好了,我们都回去吧。”杨掌柜挥手说道,“有了这面锦旗,我们就不由担心以后的生意了。”
他们不是担心生意好不好!玉师傅和二贵侧目看向他。
“这是官府发的锦旗,难道我们还能回绝了不成!走吧,走吧,回家了。”杨掌柜去关大门。
玉师傅和二贵一起去帮忙。